生辰(2)
下一层重重的阴影。 他只手提笔,晕墨,再落于纸上,轻轻勾了一笔。 “只差最后一处了……” 他低声呢喃着,然后忽然低笑一声,合上了宣纸:“进来。” 接着,门被人踢开,王宣循声探去目光,只见萧如拭横抱着昏迷不醒的祝归璨,阴沉着脸迈步进来。祝归璨的手向下垂着,有暗红色的血不断从左肩涌出,再顺着她白皙的手点点滴落在地,溅下血色的花痕。 “救救她。”萧如拭看着王宣,沉声道,“奚瑄。” 王宣没有应他,只是看向祝归璨苍白的脸,示意萧如拭将她放到旁侧的床上,然后挽起袖子,匆匆寻了些药。 萧如拭放下祝归璨后,便退到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几乎是隐没于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垂着眼睑,一动不动。 而王宣这边却有些棘手,他每抖落一些金疮药在祝归璨的伤口上,祝归璨就轻轻蹙一下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时间仿佛凝滞。 良久,王宣终于止住了祝归璨的血,他擦了擦手,开口道:“外伤已无大碍。只是庄姑娘的五脏六腑受内力所伤,需要静养多日,王某会给庄姑娘开些方子调养身体。” “还用了内力?”萧如拭紧抿着唇,咬牙道:“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是本宫太疏忽了。” “或许……庄姑娘毫无遮拦上街逛市,只怕是太招摇了些。” “可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萧如拭背靠着墙,又往黑暗深处挪了些,“她今日是第一次出府,就遭人追杀。” 王宣没有应声,他紧锁着眉,仿佛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之中。接着猛得摇了摇头,将自己从中抽离出来。 蜡烛燃尽了,堂内陷入黑暗之中。王宣起身去换,发现滴在周围的蜡油早已凝固,将蜡烛固定住。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蜡油,良久,才想起来点燃另一支蜡烛。一时济世堂里又恢复了光明。 这时,济世堂的门再度打开,走进来两个男子。他们步伐一致,动作统一,朝着萧如拭所在的角落俯身行礼:“禀告太子殿下,已经处理完了。” 他们手里的刀已经擦拭干净。可王宣不难想象,那刀下的魂灵该有多痛苦。 他是见过的,这些人都杀人不眨眼。 接着,庄疏临走了进来。王宣循声看去,他手里提了个黑袋子,往下坠着,有暗红色的血漏出,沿着他走过的路,蔓延开。他将袋子扔到地上,袋子在地上打了几转,里面碌碌滚出了一个人头——是那个黑衣人首领的头。 庄疏临带血的刃划过地面,接着淡淡地看了一眼墙角的萧如拭,只颔首,就当行过礼了。 “这些人有些本领,气运脉搏都像是常年习武之人,”庄疏临的语气平静,却不难听出几分恨意,“查不出身份,不过,应该不是第一次接这种杀人的任务了。” 王宣听着,又回到床边坐下,叹了口气:“即便如此,也不该杀他们的,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他们是自刎的。”庄疏临将那把带血的剑扔到一边,“被我们抓住,还来不及查明身份,他们就自刎了。” 萧如拭冷笑一声,迈步走到济世堂中央,黯淡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拉长:“他们动的是本宫的人,本就该死。” 王宣的目光黯了些,落到祝归璨脸上:“殿下真的要娶她吗?” 这突兀的一问,却是让萧如拭明亮了几分,他长睫忽闪:“嗯,自儿时便说定的事。” “方才王某替庄姑娘把脉,发现她已失忆多年。并且,直至今日,她体内仍有些许残存的勿念草。” “勿念草是何物?” “食之者,忘记过往,往后的记忆也会不断流失。” 萧如拭皱起眉,担忧地看着祝归璨,“这可是不治之症?” “并非如此。如使药物将勿念草逼出,也至少需要三年。只不过……若是由外物刺激,如从前的地方或事物,或是头部受伤,也会催生勿念草的药效,再将其逼出。” 萧如拭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宣。 萧如拭的手撑着下巴,修长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的唇,食指上那枚玉戒映着火光:“让她快些恢复记忆吧,你再给她开些方子。” “太子殿下,王某……” 王宣想说的话,却在对上萧如拭眼神的那瞬间被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见,萧如拭的眼神渐渐变凉,如同一湾清泉,孑然流于耸立青山之间,有一片月光洒下,冰凉彻骨,使人黯然销魂。 这本就是如此冷血之人,只是他差点忘了。 王宣只能在鼻间叹息。 蜡烛再次燃尽,这次去点蜡烛的是庄疏临。他抽出火柴,轻轻一划,点燃。屋里再度恢复明亮。 “自你是王宣那日起,本宫便说过不会伤你。”萧如拭微微抬首,打量着王宣的神情,“如今你还了她一命,本宫与你,也算是了结了。” 王宣阖上眼,深吸一口气:“等她恢复了记忆,王某……便不在了。” 王宣,本就是为掩盖罪过而生。 若罪过将现,他便不必再掩盖。 他就做回……奚瑄,去赎罪。 替他们赎罪。 见王宣这般沉重,萧如拭仍是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垂眸,指腹反复摩挲着玉戒:“出淤泥而不染。奚瑄,本宫果然没看错你。” “医者仁心,但求无愧于天地。王某,多谢殿下厚爱。只是……” 王宣顿了顿,抬眼望向萧如拭。 萧如拭将手背在身后,开口打断了他:“如此,你先为归璨疗伤,本宫会派人保护你们二人。待她身体无恙,本宫便来接她。”说罢,转身离去。另外三个人紧跟其后。 地上的人头不知什么时候被处理掉了,连血迹都消失。王宣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济世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扭头,凝视着脸色苍白的祝归璨。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