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三寸
“你,到底是谁?” 鸢尾的臂弯从阿飞背后缠绕锁紧,手背上筋脉凸起,关节泛白,指尖埋入他黑色的衣服褶皱里。另一手紧握匕首刀柄,手腕和他的颈部形成一个利于施力的夹角。 刀锋架在脖子上,刀尖偏过寒光,阿飞仍旧维持原先的姿势纹丝不动。 窗棂之外似乎又开始降雪,疾速的冷风猛兽嘶吼一样呼啸刮挠着,冰雪盐粒般拍打在玻璃上铮铮作响。 窗缝里钻进来的寒风撩动窗帘,烛火摇晃地更剧烈,要灭不灭,明暗不定,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升起刺鼻的青烟。 如果是从前执行暗杀的任务,在这一刻她手下的人肯定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倒在自己的血泊里了。而现在她手底的这个人,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一点紊乱,好像他早就料到一样。 突然,他伸出一直蜷在另一条腿下的脚,从床边站了起来。穿透颈上的刀刃以及她的臂膀,略微苦恼地带着鼻音说:“腿有点麻了呢。” 一瞬间,她仿佛在拥抱空气。果然,像穿过幽魂一样无法触碰实体。她摇摇头,垂下了双手,默默把匕首收回袖口。 太傻了,明知道他会这一招,挟持他不如说是为了给自己鼓气。赌一个他说真话的妄想。 倚靠在书桌边,抱住了胳膊,他笑着说:“哈哈,鸢尾前辈是把我当成其他人了吗?” 鸢尾又去看他的眼睛。红色的瞳孔,黑色三勾玉 。不是幻术。 她挺直腰背,品茶时严正的跪坐姿态,扬起脸说:“不,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像你这样神经质的。” “那为什么总是久久地凝视我。”他大言不惭地说,“我的面具果然很好看吧?” “……” 那是因为她希望自己的目光聚焦处可以冒火,烧掉他的面具。 “真遗憾,我并不是你的那位朋友。”他直接坐在了桌子上,先沉重后轻快地说,“按照你说的,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咔嚓——”一声巨响。 外面树枝被狂风折断,砸在雪地里又一声闷响。 挤进窗子里的风灌进来,蜡烛的火光挣扎许久,终于熄灭。袅娜的一缕烟昭示它短暂生命的终止。 黑暗彻底笼罩整个房间。 电灯开关反复按了几次,灯都没亮。风雪把电路阻断了。 只听见窸窣的轻响,阿飞重新点燃另一根蜡烛。新的蜡烛火光更亮些,火焰向上蓬勃窜动。他一手笼住火,移到了远离窗户的地方。 火苗稳定下来。光晕散开,投射在他身上,他背后的影子占了将近半面墙。 “你最好不是。”她看到原先那根烛泪缓缓淌下。 如果宇智波带土依然活着,那么他一定知道琳,水门老师都已经死亡,她无法想象他会是多悲恸。他是木叶的英雄,刻在慰灵碑上的名字尽管没有温度,但不会再感到痛苦。 “我当然不是。”他突然换了一个阴沉的声线笃定地说。影子被拉得更长。 她眯起眼睛看他,等待下文。 “因为,我是宇智波斑。”随着他声线的转换,写轮眼的三勾玉旋转幻化成为三枚镰刀首尾相连的图案。 从没见过。 她一下子感觉危险像一头猎豹向她袭来却无处遁逃。汗毛立起,冷汗直冒。惊讶过后,她立即冷静下来。 这是个出乎意料的情报。 她本以为他会是拾取了宇智波三勾玉写轮眼的家伙,或者两年前死去却找不到尸体的宇智波止水,抑或是失忆了的宇智波带土。 但现在看来,如果是宇智波斑,似乎就能说得通了。长时间使用写轮眼却没有丝毫不适,说明他并非外族人。和卡卡西不同的写轮眼,超越四代目的时空间忍术,让身体虚化的能力,还拥有木遁查克拉,并且能让宇智波鼬忌惮的强大存在,宇智波斑非常符合。那么他知晓慰灵碑,实在不足为奇。 至于那种奇怪人格……应该是刻意的伪装。 目光从他的眼睛滑下来到咽喉部位,他低沉的声音才是他原本的声音。 那是什么? 她突然发现他的黑衣上有一根长发。白色的那部分十分显眼。 眨了眨眼睛,她产生一个疑问:他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是白发,为什么还对她会长出白发故作惊讶? 他是宇智波斑,推算下来至少该有七八十岁了。早该满头白发了,可她见他的发色也不像染出来的。 长年说谎的人,自然也不会轻信他人。像串珠子一样,疑问一个个串进记忆的丝线里。 他喜欢吃团子却不吃御手洗团子。 他掀起一角面具时能看到下唇有一道陈旧的伤痕。 卡卡西的写轮眼在左眼,他的刚好在右眼,并且左眼是挡住的。 他右侧身体和白绝一样。而白绝查克拉又是木遁查克拉。其余的查克拉和宇智波带土一模一样。 明明她才是新人,却坚持叫她前辈。 想到这里,好像突然点着了火花,一个细节烟花一样在她脑中炸开:他特意看过了她掌心的伤疤。所以他早就认出她来,却要一直装作不认识,根本没有失忆这回事。 并且,TOBI是OBITO的反读…… 一个巧合是巧合,那么多巧合聚在一起,就是必然。所有的疑问拼凑成同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鸢尾唇舌欲动。 他好像发觉了她没有完全相信。郑重其事地准备拿下面具证明他是宇智波斑。 “不用了。” 他动作停下。惊异地望着她。 “你的面具很好看。”为了避免真相暴露,只能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 变身术,幻术,还是其他任何术,只要想欺骗,方式很多。 她不想看那虚假的面容。 况且,她已经能够想象到他为何一直戴面具了。那张脸上的伤痕必然不止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