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未明时
那般情形,她便再没了动手的机会。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人姓李,是京城世家嫡子。 人命草芥,不过如此。 所以,那日见到他,她便想: “既是作戏,便得做全套不是?” 至少在这个时候,宣承帝绝不会治她的罪,往后如何……那便往后再说罢。 “我心中有数。”她道。 “那便好。”沈鹤朝不再多问,低声应到。 之后的几日,孟归宁在城郊租了个小院,若非必要,便窝在院子内雕刻,日子便那样不咸不淡的过着。 “岐王殿下来的如此之快,倒是让臣没料到。”孟归宁耳边碎发飘动,院内的榕树落下几片叶子,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多日不见,孟少卿可还安好?”沈鹤朝坐在树上,嘴角噙着一抹笑,“如今你这小院被里里外外包了个严实,这回恐怕……不好走了啊。” “岐王殿下可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孟归宁抬起头,问到。 “自然知晓。” “那便好,”孟归宁将手中刻了一半的檀木放下,径直向院外走去,“走吧。” 沈鹤朝从树上跳下稳稳的落在地上理了理衣摆,上前拿过刻了一半初显狼形的檀木,跟在她身后出了院子。 孟归宁刚推开院门,便有一群人围上来将她拦住,甚至拿了镣铐要将她拷上,沈鹤朝面色一变,厉声开口:“放肆!谁许你们拷上她的。” 那些人被喝退,一下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是……是苏将军,他说……” “他算个什么东西?”沈鹤朝面带嘲讽的开口,“本王行事,一切人马听从本王差遣,何时轮到他来插手,他也配?”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出声,沈鹤朝转过头,看向孟归宁,“孟少卿若不嫌弃,便骑府衙的马,虽不敌你往日骑的好马,到底能快些。” “无妨,”孟归宁走到一边,随意拉了匹马便坐了上去,拉着缰绳。侧着头看他,“走吧,别误了时辰。” 沈鹤朝只是笑着,默默的看着自己的马被骑走,摇摇头,顺手抢走身边的另一匹马,跟了上去。 索性孟归宁并未走多远,樊城到京城不过半日时间,諭阳并无宵禁,待他们回到渭京时,城内仍是一片喧闹。 孟归宁在沈鹤朝之前便到了宫外,在宫门前把马丢下,下马步行,直到看到紫宸殿的烛光,才发觉殿内灯火彻夜通明。 孟归宁走上台阶,却被江盛拦住,“孟大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孟归宁抬起头,看向他,神色显出几分异样,却并未多问,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声“好”便径直转身离开。 长长的宫道上,除了两旁的禁卫军,便只剩下望不见尽头的围墙,和永无止境的黑暗。 “孟少卿难道不好奇为何父皇对你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身后传来沈鹤朝的声音,孟归宁回过头,神色淡淡。 “这不重要。” “嗯?”沈鹤朝有些错愕的笑了笑,“这个回答倒是让本王始料未及。” 沈鹤朝见她神色淡淡,有些语塞。 即使早已与她谈过,但在明面上,他们甚至可谓是素不相识,这场戏又必须要唱下去,只得叹了口气,自顾自道:“是因为縉安遣使者前来,说縉安七皇子要见你,让父皇将你捉去,这便有了苏炤桁的‘奉命行事’。” “再然后,縉安改口让父皇将你请去,这便有了本王这一出。” “怎么样?孟少卿听了有何感想?” 沈鹤朝的身影在月色中格外醒目,神色却被夜色掩盖。 孟归宁神色不改,对着他颔首,淡淡道,“臣知晓了。” 见她利落地转身离开,很快隐于月色中,沈鹤朝似笑非笑。 “倒真是……” 待孟归宁走远,沈鹤朝才敛下神色,微微侧过身,对着身后的人开口,“出来罢。” “四殿下。”江盛上前叫沈鹤朝,见他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本王的戏已唱罢,接下来,便拜托江总管了。”沈鹤朝神色未变,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不敢,还请殿下放心。” 见江盛应下,沈鹤朝微微颔首,自顾自朝宫门外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站在原处的江盛目送他远去,才转过身走回紫宸殿,空旷的宫道只留下一声低喃。 “真是……真是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