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陆曼华昨晚回国了。” 一张烫金的邀请函被放到了乔嘉南的眼前,那根葱白的指还在邀请函上用力地按了按,在那个一脸淡漠的人眼底中晃出了一片影。 宋云宜有些气愤,见人没反应,又续了一句:“你知道吗?” 乔嘉南顿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从人手底下抽出邀请函,认真看了两眼,才点了点头: “不错,跟我收到的那张一模一样,就是名字不同。” 宋云宜怔了怔,旋即像是气极反笑般笑出了声:“那个傻逼玩意儿还敢把邀请函往你跟前递了?” 乔嘉南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将捏着的那张卡往桌上一丢,像丢点什么肮脏的垃圾: “昨晚就收到了——几乎就在她落地后不久。” 一张亲笔书写着“乔嘉南”名字的邀请函就已经送到了乔嘉南的面前。 宋云宜暗骂一声,来回走了几个圈,又猛地将双手往办公桌上一撑,俯视着乔嘉南好几秒,像是要看穿她的情绪: “嘉南,这会是鸿门宴吗?” “鸿门宴?”乔嘉南抬眼,轻笑了声,“你觉得她想做什么?” 宋云宜抿了抿唇,站直了身: “贺婧仪被送出国之后,圈里传你要成功上位的声音越来越多了,贺庭温和陆氏割裂摆明是为你出气,陆曼华这么着急忙慌地回来,还第一时间就先给你递邀请函……” 宋云宜顿了顿,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疑惑:“嘉南,她在宴会上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乔嘉南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软了几分语气,开口:“她还请了谁?” “来来去去就是这圈子里的人。”宋云宜咬了咬下唇,“基本,都是当年那群同学。” 大部分,都是见证过乔嘉南当年被百般欺凌的人。 乔嘉南没有说话,轻轻倚着转椅,许久,才抬眼去望墙上挂着的钟,而后淡淡开口:“陪我去吧。” 宋云宜眸光一闪:“我肯定陪你去啊!” “但是去之前,我需要一点东西。”乔嘉南笑了,笑得眸底都缀了室内白皙灯耀耀的光。 宋云宜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心有盘算,自己那颗心才放松了几分:“什么东西?” 乔嘉南不语,只笑。 却笑得让人背脊发凉。 阴翳黑黢黢压下,天光云影共徘徊。 在宴会的那天,乔嘉南拒绝了贺庭温的接送,从下午开始便拉着宋云宜让造型团队将高定礼服一字排开,宋云宜选了条纯白的长裙,美名其曰“以茶制茶”。 而乔嘉南却来回看了好半天,才选定了一条黑色丝绒的抹胸鱼尾长裙,她肩颈空空,只露出优越的骨骼线条。 装扮好的宋云宜围着她绕了一圈,咬着牙掐了一把人的芊芊细腰,然后才站定:“你不是要气场全开吗?” 乔嘉南瞥人一眼,任由化妆师替自己描上了正宫红的唇色,才开口:“谁说气场全开要靠衣装?” 宋云宜一顿,正不解,门全被人敲响,乔嘉南侧头叫进,只见杜白捧着一个红锦盒进来,恭敬地弯腰开口: “乔小姐,这是贺董让我给您送来的。” 乔嘉南微微颔首,杜白便放下了锦盒,而后向宋云宜打了招呼,便极有眼色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四面都是全身镜,灯光将站立的两人照得耀眼,宋云宜提着裙摆上前拍了拍那个红锦盒,偏头揶揄: “这是贺庭温送给你来艳压的珠宝?” 乔嘉南却神色淡淡,她走到宋云宜隔壁,拂开了人的手,似乎顿了顿,很轻地说了一句:“不是。” 宋云宜一顿,下一秒,锦盒便被乔嘉南打开。 入目是如一潭深渊般的蓝,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夺目的深蓝色宝石项链,饶是宋云宜平日见惯了拍卖场那些珍宝,也被这条惊了惊。 项链的切工颜色和净度都属一流,像深蓝夜空里明亮璀璨的北极星。 “……”宋云宜仔细辨了辨,而后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海之星吗?” 乔嘉南垂眸,没有否认,只是指尖轻轻地划过那颗宝石,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冻得却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涩涩。 宋云宜见她这副模样,讶异:“你说不是贺庭温送给你的,那是谁送的?我记得当年这条项链拍卖的时候,可是卖出了九位数的天价!” 乔嘉南仍旧沉默,好半晌,才扯着笑,弯着眉眼跟宋云宜说:“帮我戴上吧。” 宋云宜哑声,她没有拒绝,只是珍而重之地捧起那条项链,戴到了乔嘉南的脖上。 那抹深蓝坠在乔嘉南的颈间,仿佛是缀在一抹绸缎之上,在灯影下静静地散发着耀目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贵气。 简直是为乔嘉南量身定制的一般。 宋云宜没忍住,低低地哇了一声:“好衬你。” 乔嘉南就这么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室内沉寂半晌,她终是看着自己笑了,笑着笑着,眸前却像浮了一层水汽,而后乔嘉南开腔轻轻,像是在强压下酸涩的意味,她说: “当年,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她说得很慢、很轻,却卷着几分莫名的沙哑:“云宜,这是爸爸当年送给我的成人礼——从陆家手里抢来的。” 宋云宜怔在原地。 “爸爸知道,我被她们欺负。”乔嘉南笑着,光晕扑洒在她的面庞,却看得人无端生出几分心悸,“他知道陆家那位要给陆曼华拍心爱的项链,所以他也去了拍卖会。” 乔父在场上云淡风轻却寸步不肯让地、用九位数的天价,拍下这条海之星,戴到了乔嘉南的脖子上。 他说,我们家南南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他说,我们家南南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他说,乔嘉南值得拥有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