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隐秘心情
顾辞看赵宝琮移开目光，暗自一笑，也将视线重新投到了琴师身上。
如挑衅一般，他离燕润禾，又靠得近了些。
一曲奏完，众人皆如痴如醉，燕润禾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顾辞回神，看向她，“怎么了？”
“城中的诗会已经开始，不少人已经去看了。”燕润禾仰着头看他，“不如我们也去看一看吧？”
“好。”顾辞乖乖一应，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服。
他平日里严肃冷淡，不容旁人亲近，就连说句话都隔着距离，此刻语气放轻，竟有些许温驯的样子，如一只愿将脑袋放在他人掌心上的猛兽，总予人一种独一无二的特殊感。燕润禾眼中由不得泛起笑意，点点头，带着顾辞走下楼梯。
谁能拒绝被特殊偏爱呢，燕润禾也不会例外。
赵宝琮吃饱喝足，想起外面这一晚张灯结彩，这个点也应该有什么活动了，于是便赶紧说道，“诗会是不是要开始了？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真是什么都误不了你。”祝良夕无奈说道，“诗会就在龙门台上，离这里不远，你不必着急，慢慢走也不会误。”
三人收拾妥当，正走到酒楼门口时，便见一人迎面走了过来，“林大人？祝女官？”
“燕十七？”三人不约而同道。
燕砺锋神色惊讶，看到赵宝琮时尤其惊讶，半晌他才张口结舌地憋出几个字，“臣，参见陛下。”
“今天是出来玩的，不必拘礼，也别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我。”赵宝琮摆摆手让他免礼，“燕公子今晚也是来看诗会的？”
“咳，我能懂什么诗词，只不过是凑个热闹和朋友们出来喝酒罢了。”燕砺锋脸色有些红，不知是喝得还是慌得，“这一身酒气，倒是冲撞了陛下了。”
“无妨，饮酒取乐嘛，倒也无愧燕公子风流浪子的名号。”赵宝琮熟稔地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全然没有平日里端着的皇帝架子，“燕公子打算回府还是继续看看？”
“陛下身边除了林大人和祝女官，莫非没有别人保护？”燕砺锋四下看看，“今晚西京城中熙熙攘攘，若没有禁军护卫，却是有些危险了。”
“有良夕便足矣，让禁军跟着，这一趟便也忒没意思了。”赵宝琮一脸没心没肺的快乐。
“那臣便自荐，今晚充当陛下的护卫吧。”燕砺锋笑得爽朗，“臣既为京畿营副指挥使，保护陛下本就是臣子本分，再说臣最熟悉西京各处娱乐，说不定还能让陛下这一趟更充实些。”
“说起娱乐，的确无人比燕公子更精通。”林焕也点头道，“人多热闹，有燕公子护卫，也不必让祝女官太过劳累，是个好主意。”
“正是！”赵宝琮与林焕一拍即合，一招呼示意燕砺锋跟上，“你也不必叫陛下，让人听了奇怪，今晚便装出游，你便唤我一声赵姑娘好了。”
燕砺锋应下，几人便一起向龙门台走去。赵宝琮与林焕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祝良夕便退后几步，与燕砺锋走在一起，“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鬼主意？”燕砺锋无辜看她，“既然正巧遇见你们，那就一同出游，热闹自在嘛。”
“这般热闹，你燕公子不去六条巷，倒是白给陛下当个护卫，岂不是辜负了美景良宵？”祝良夕揶揄。
“这般好日子，若是去了六条巷，才是真的辜负美景良宵。”燕砺锋向她眨眨眼，祝良夕便心领神会。非赶在热闹日子去动刀枪，便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那个薛玄，没有再纠缠过你吧？”走了半晌，燕砺锋才问道。他不甚了解江湖上的事，尽管商纪之已经回国一段日子了，他还是不免担心。
“放心吧，有我师父制着他，他不敢造次。”祝良夕神情轻松，看来的确没有再为薛玄而烦心。
“你师父，和薛玄的师父莫非有什么渊源？”燕砺锋试着问道，“那日我也是看到柯虔拿了一封他师父的书信出来，薛玄便偃旗息鼓，莫非其间有你师父促成此事？”
祝良夕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燕砺锋还不知道她和薛玄是同门的事。是了，她与薛玄的恩恩怨怨，目前也就是赵宝琮，林焕，顾辞还有柯虔这几人知道，却是从未告诉过燕砺锋。
她看着燕砺锋探究的眼光，一时也不知如何对他说。她这点底子着实是不想再四处宣扬了，但燕砺锋毕竟拼上了自己的婚姻试图将她留在西梁，再隐瞒，似乎确实不够意思。
见祝良夕半天不说话，燕砺锋便也识趣地准备跳过这个话题，“算了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只要他不再打扰你，我便也放心了。”
“薛玄是我师兄，我们二人，是一个师父。”祝良夕清淡说道。她语气自然得像是说一桩人尽皆知的家事，路旁彩灯煌煌，她挨个欣赏，并不在意。
燕砺锋的神色却一僵，目光暗了几分。
短短一句话，传递出来的信息却不少。祝良夕的师门是一个秘密，他从未听她提起，多少年没有动静，如今却突然有一个师兄千里迢迢来到西梁，张口就是求娶。她和薛玄，也许在她来到西梁之前就不知道有怎样的一段过往，那些故事他无法得知也无从揣测，最多从这三言两语里，做一些虚幻的猜测罢了。
还有柯虔，既然柯虔能拿到他们师父的书信，至少是已经知道他们的同门关系了。若非知根知底，柯虔那时也想不出这么个办法，祝良夕又是何时与柯虔结下了如此深厚的交情，就连那些隐瞒多年的秘密，都被柯虔了解个透彻？
诸多想法，燕砺锋没有说出口，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后也就放下了。他和祝良夕充其量不过是在去关南县查案的时候相处过一个多月，临时组合连同僚都称不上，祝良夕又凭什么将底细告诉他？至于柯虔，人家二人结下的交情，难道还需要向他报备？他能有这些想法，也真是幼稚。
那日之后，家中不少姐姐包括燕肃都问他为何那般鲁莽求娶，他都煞有其事地说是摸透了陛下的心意，陛下不想让祝良夕离开，他便干脆顺水推舟应付过当时场面。只是事后想想，在那电光石火的一时半刻里，他真的能琢磨出这些吗？
燕砺锋看着路边形态各异的花灯，栩栩如生，的确精致小巧。不少书生模样的人吟诗作赋，笔走龙蛇，墨迹待干的诗文叠放在一起，文采斐然者便会被店家拿去做成彩灯，颇有意趣。两旁摆着甜食和炸物的摊子，浓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世间如此热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