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成疯批
又是一股鲜血喷在了少女的脸上。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少女…… 伊娇把少年骑在身下,握着那把依旧插在少年胸膛里的匕首,目光狠辣地逼视少年: “我问你,怕不怕?日后可敢记恨帝师府?” 少年黑眸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她,仿佛能窥破她不堪一击的伪装,她心跳滞了滞,有些慌了,但表面依旧强装平静。 心里,她这般安慰自己: 眼前的殷御还是少年郎,还没成气候,自己学的又是日后的殷御,处理事情的方式,疯批又狠辣,他应该看不破。 至于如此做的缘由自然是: 伊涵和殷御的梁子已经结下,恐按照殷御小肚鸡肠的性子,无论她如何补救,皆无济于事。 就比如,她如果方才按照话本里的救赎路数,端出帝师府嫡千金的架子,喝退恶棍,救下少年,等日后再想法子教会少年慈爱,恐怕是白费功夫。 她了解殷御,他就是个无心无情的疯子,连心都没有,如何滋生慈爱? 既然此路行不通,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用手段彻底吓住殷御,让他从此对她产生深深恐惧,让他以为她是个比他还要可怕的疯子。 从而忌惮帝师府,日后不敢做出伤害帝师府之事。 此法子虽不道德,但这是唯一能保住帝师府和她全家性命的法子。 至于欠了殷御的,那便日后再弥补吧。 见少年迟迟不应声,她怕得很想哭,眼眶涌上一阵酸涩,但为了把戏唱下去,强忍下哭意和心里的惶恐,把匕首在少年的胸膛里转了半圈。 心里一阵发麻,她甚至能听到搅动血肉的声音。 少年许是疼极了,汗水像小溪似的,从脸侧淌了下来。 她亦能想象到少年此刻有多疼,恐怕是生不如死: “我再问你一次,敢不敢记恨帝师府?” 此刻的她,怕得心里在不断的哭,不断地喊娘,怕得眼眶泛红,只是配合着她很辣的手段,看起来非但不像害怕,反倒是像极了彻底发狂发疯的样子。 少年许是被她彻底制服了,偏过那张惨白的脸,咳了一口血,虚声道: “不敢。” 伊娇默默轻舒了一口气,亲娘咧,终于…… 她神色冷漠地抽出匕首,少年的血顺着寒光利刃往下滴。 “书夏,把他带去医……” 话说一半,她又猛然想到梦里的殷御根本不会同情别人,遂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医馆”二字咽了回去,道: “医……移走,免得脏了顶楼。” 伊娇心里欲哭无泪: 玉皇大帝啊,如来佛祖啊,不是我造孽,是为了救家人啊,呜呜呜…… 如果一定要要怪罪,就怪殷御吧。 被唤了名字的书夏,恍然回神,像是见了鬼一样,瞧了瞧伊娇,才走上前扶起少年。 殊不知被书夏搀扶起的少年,咧开薄唇,神情狂热,那是流浪于荒漠已久的猛兽,骤然发现同类的兴奋。 透过发丝飘动的缝隙,他视线紧紧锁着那一抹倩影,舌尖舔了舔犬牙。 他内心在叫嚣,全身血液沸腾: 她和我是一样的人。 是一样的人! 脸上的神情愈发兴奋,像是本已苟延残喘的灰烬,被添了一把干柴,瞬间燃起大火,仿若能把灵魂燃烧个彻底。 只是这一切都埋在墨发的阴影里,无人可见。 少年被扶靠着漆红的圆柱坐下,遮挡在宽大的衣物下的手,悄悄寻到一处伤口,猛地一撕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书夏大惊失色: “小姐,他又流血了!” 伊娇淡淡地瞥了一眼少年,便转回头拿起裙摆的一角,慢条斯理地擦起了匕首上的血迹,“走吧,回府。” 言罢,她便扔了匕首,转身往房门口走。 “当——”的一声,匕首砸进血泊,激起血花。 直到出了房间,她皆再未施舍给少年一个眼神。 少年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似有遗憾: 呀,可惜了,没看我。 书夏终是不忍心,扔给少年一荷包的钱,便跟着伊娇走了。 伊涵更是被吓傻了,一直木讷地跟在伊娇身后。 出了碎玉楼,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确认四周无人后,伊娇扶着粗糙的墙壁,弯腰狂呕,呕得满眼泪花,面色煞白。 呕了好一会儿,她又像是被抽干了气力一般,瘫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呜呜呜,我的娘啊,吓死我了!” “吓得我魂都去见了龟母娘娘!” …… 书夏一时头疼地扶额: 也不知道小姐又从哪本话本子里学的…… —— 马车骨碌碌地滚过灰砖地,车厢里,书夏瞅了一眼踉踉跄跄跟在车后的少年,出言提醒道: “小姐,那个少年还在跟着咱们。” 伊娇抱着汤婆子,整个人蜷缩在云锦斗篷里,身上冷得发抖,在顶楼吹了许久,又经历了那样的事,纵使外面酷暑难耐,但自己总感觉身体如坠冰窖,冷得刺骨。 瞥了一眼跟在车尾的少年,她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看见了梦里自己救助过的小狗。 边塞苦寒贫瘠,她和弟弟都饥一顿饱一顿,但小奶狗仿佛通人性一般,自从自己喂给它半个窝窝头后,便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去哪,小狗就跟着去哪,摇头晃尾巴的,好生可爱。 只瞧了一眼,她便收回视线,道: “他若跟到帝师府,便把他带去管家面前,给他谋个差事。” 她与少年的纠葛,今日已经解了,少年见自己比他还疯,恐也不敢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