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鬼
刘梓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取而代之的失落,眼里的光亮熄灭,剩下的是化不开的忧愁。
“那你们来此又是为何?”
刘梓云心知他们没有责任帮助自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非是睁眼到天明,上花轿,被抬进那豺狼窝。
但他们出现了,趁着夜色躲过护卫进到她房里,难道费尽心思、艰辛避开护卫只是为了来当面拒绝她?
想到这,刘梓云暗自气闷,倒也不必如此有礼。
沈奚瞧见刘梓云的表情,不由得轻声笑了一下,这刘府千金果真是跳脱,想象力挺丰富的。
步清竹答:“自然是来帮你的,不过你也要把话说清楚我们才能商量如何帮你,带你离开倒是不难,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治标不治本。”
闻言,刘梓云脸庞浮上两朵红云,尴尬极了:“多谢你们,你们放心,若是我不用嫁了,我们薛家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屋外的护卫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屋内也可以听到,有嬷嬷轻叩房门,轻声提醒:“小姐,夜深了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起。”
屋内几人对视一眼,而后刘梓云没好气地顶回去:“怎么,如今我连何时歇息都要听从安排了吗?要不要安排一下我该活到几时?”
门外之人静默不语,良久,回道:“老奴失言,小姐有事再唤老奴。”
刘梓云对这桩婚事不满意是刘府皆知的事实,下人们都对此不解,在他们看来,薛家公子是极好的人,两人家世匹配,门当户对的亲事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小姐向来任性,十几年来都是随着心意过活,嬷嬷只当是刘梓云心情不佳,没起其他的疑心,退了出去。
“薛童他表面光风霁月,满腹诗书,但实际上他逛花楼!”语到激动处,声音有些大了,刘梓云连忙控制了表情和音量,凑近低声说,“而且,他还骗里面的姑娘,说会娶她!”
沈奚等人:“……”
还真是令人惊讶。
沈奚嘴角抽了抽,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刘梓云眼神飘忽,往四周瞟去,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我听到的。”
“噢。”沈奚了然,肯定语气,“你去了。”
“我就是好奇,所以去玩了一下。”像是生怕被误会一样,刘梓云急忙保证,“但我什么也没干啊。”
沈奚嘴角再次抽了抽,你还挺遗憾的。
步清竹不解:“按理说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青楼人来人往的,总会有消息传出来的。”
刘梓云答:“因为他都是白天去。”
沈奚傻眼:“你也白天去的?”
刘梓云挠头:“我这不是担心晚上鱼龙混杂,坏人太多了嘛。我还花了好大的价钱才买通的小厮,让他把我带进去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消息传出来,但是薛童有个堂弟,两人有几分相似,那堂弟素来又是顽劣的,所以这些烂事都被推到了他堂弟身上。”
刘梓云愤愤不平:“太可恶了,我爹还不信我,总觉得我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不想成婚找的借口。”
步清竹想了一下,说:“如若这是真的,那一切也都好办,人证物证会让刘老爷信服的。”
刘梓云泄气:“但还剩不到三个时辰,喜娘就要为我上妆了,所以你们还是带我先行离开吧,后续再慢慢找证据。”
沈奚一下子便想到了之前总捕快的事情,道:“这有何难的,不用查什么证据,直接让他自己承认便好。”
“到时候装神弄鬼吓一吓他,他就什么都说了。”
古代人信奉鬼神之说,到时妆扮上白衣,头发披一披,不信他还不讲真话。
刘梓云惊喜:“好主意!”
说干就干,扶渊负责去把薛童带来,刘梓云听了这个办法后兴致冲冲地非要扮鬼,用起脂粉来像是不要钱似的往脸上抹,首饰也被拆了下来,拉着沈奚去挑衣服。
步清竹看着刘梓云这一瞬间的兴奋劲不禁莞尔,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啊,前一秒就还在为悲惨的婚事忧心到哭泣,下一秒就笑得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一样。
她叹了口气,有些羡慕,但很快便敛去了神色。
——
薛童正在床榻上舒适地睡觉,突然身子一重,像是有人把自己提了起来,他张口想喊,却被塞入了一团破布,也不知是哪里捡来的,油腻腥臭,令人作呕,偏他又吐不出来,十分难受。
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便眼前一黑,一块黑布遮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慌乱感从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突然身体好像被横了起来,悬在空中,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四肢胡乱动着,分外滑稽。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身上的力道一松,下一瞬身体和地板“砰”的一声,相互碰撞,他痛得呲牙咧嘴,感觉屁股都要开花了。
嘴里的破布被扯开,薛童“呸”了好几声,试图把口腔里残留的异味吐出去,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不由得破口大骂:“哪个乌龟王八蛋,敢绑你小爷我!”
眼神黑布被解开,薛童想着算他识相,一睁眼入目却是一张七窍流血的苍白面孔。
“啊——鬼啊。”薛童想手脚并用地爬走,手脚却发软无力,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声。
“薛郎,我是海棠啊,你回头看我一眼。”
幽幽的女声响起。
薛童本来全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完全不敢睁眼,听到这话,薛童恢复了一点理智,睁开眼,怒斥:“胡说,你到底是谁,海棠白日里还同我在一起,活得好好的。”
“薛郎,今生不能嫁给你还有什么活头……”
“呵。”薛童冷笑,从地上站了起身,“谁人装神弄鬼?”
“好吧,被你看穿了真没意思。”女鬼变了个声调,“你个负心汉,负我海棠妹妹,吓你一吓,也是你应得的。”
“笑话,床榻上的话也可当真?她一个妓|女,也想进我薛家的门。”
刘梓云伸手拨开散在眼前的头发,冲外面喊道:“爹,你可以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