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
艾达抵达弗雷亚庄园时,夜幕早已降临。因为北部生活简单朴实,夜间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此时的庄园内外一片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风声和虫鸣,为夜色增添了几分活力。
来时浩浩荡荡的一队人,大部分都停在了前院,利奥领着艾达穿过花园,向着克劳约日常办公待着的小楼走去。道路两边的魔法灯在花草间散发着柔和的光,刚好照亮了道路,又不显得突兀,艾达正跟着利奥向前走,忽然看到迎面走来了一名仆人。
“小姐、总管。”他向两人挨个行了一礼,低声道,“伯爵大人正在会客,说让小姐在前厅等他一会儿。”
“这时间会客……客人是?”
“是摄政王的使者,也是刚刚才到不久。”
艾达惊讶地看了一眼远处亮着灯的小楼,利奥对仆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既然伯爵大人在会客,小姐若是累了也可以先去休息,我会替您和伯爵大人说一声。”
“不用了,父亲让我在前厅等一会儿,说明他们不会聊很久。”
艾达笑了笑道。于是两人继续向前走去,很快便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内。
“利奥叔叔,我自己去三楼前厅吧,您不是还要去处理那些人的事?”
“也好,我去让厨房给您做些吃喝,等下让人送过来。”
说完,利奥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艾达立刻沿着楼梯来到了三楼,并在走进前厅后停住了脚步——克劳约的房间就在前厅与大会客厅之间的走廊上,从前厅可以看到那扇门紧紧关着,显然里面的人并不想让谈话的内容被第三人知道。
不过……卡尔洛夫的使者在这个时间造访,怎么想都让艾达很在意。
她走到靠近走廊一侧的沙发边坐下,思索着应该怎么做才能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直接走过去肯定会被里面的人察觉,用测距眼也一定会被克劳约发现,也许只能试试隔着墙将窃听符文印到房间的另一侧……如果种在接近地面的位置,里面的两个人不一定能察觉。
这样想着,她将右手轻轻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低微魔法迅速地探了进去,下行到接近地面时又向墙内延伸了些许,于墙面上结了一个复杂的符文图案。
随着符文被激活,房间内的声音沿着低微魔法构成的魔法线一路延伸到艾达的手掌上,通过骨骼传递到她的耳中。细微的嘈杂声之后,谈话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想必伯爵大人也已经听说了,圣杯在返回圣城的路上被叛军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嗯,我听说是德里克·戈恩做的。”
“那伯爵大人可知道,这位精通四系魔法的元素法师自称是您的学生?”
“无稽之谈。”
“当然,摄政王大人也认为这不过是叛军想要离间您与王室关系的手段罢了。不过,毕竟传言在外,总会有人相信。现在东部的叛军混在难民中间,大量涌入北方,其中便有人打着投奔迪尔尼亚领主的旗号,如此形势之下,伯爵大人若再作壁上观……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我已经说过了——难民求生,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将他们拒之门外,任由他们饿死在东部荒野。更何况迪尔尼亚与沃尔希尔交界面积宽广,以我的人手,也没那个本事挡得住他们。这件事阁下就不要再提了。”
“当然,刚才是我言论不周,事实上摄政王也不是让您把全部难民挡在境外,只是希望您能协助王城抓捕叛军……”
“抓捕叛军更是强人所难——他们拿起武器前与普通难民又有何区别?现在放下武器混在难民之中,我也无法分辨谁是平民,谁是叛军。”
“其实……也不必分辨得这么清楚。您自己也说了,这些难民拿起武器便是叛军,那么哪怕他们眼下不是叛军,将来也难说会不会与之同流合污——说道这一点,摄政王日前下发了数道有利于东部恢复秩序的政令,这件事您知道吧?”
“……嗯。”
“那您应该也知道,如今东部荒田再兴、秩序逐渐恢复,摄政王对当地人的抗税之举也不再追究,此时正是东部民众返回家园的最好时机。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放着祖业不顾,坚持逃向北方的人……就算不是叛军,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灾民叛乱本就是无奈之举,既然摄政王愿意给东部复苏的机会,何不也给放下武器的他们一次机会?”
“并非摄政王不想给机会,而是对方不想要这个机会。东部政令实施后不久,巴顿·艾伯特便率军抢夺了亚维恩城,乔伊斯·艾伦又在国庆期间刺杀摄政王,叛军的种种行径表明,他们根本意在颠覆王国,而非为东部人民寻求利益。对这样的乱党贼寇,摄政王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伯爵大人可以不喜摄政王的做法,但凡事有因有果,既然他们自寻死路,摄政王又何须放过他们呢?
“总之,关于这件事,伯爵大人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过几日再给我答复也是可以的。”
“……我知道了,那今日就先到这里好了——使者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下人已经为您备好房间,请早点休息吧。”
房间里传来了按铃的声音,没一会儿便有仆人赶来,带着客人从房间走了出来。艾达连忙站起身,向走廊里望去。
克劳约一眼便看到了她,送走客人后,冲她招了招手道:“艾达,来。”
“父亲。”
艾达连忙走上前去。克劳约笑眯眯地打量了她一番,温和的语气也与刚刚在房间里同外人讲话时截然不同:“你好像长高了。”
“父亲说笑了,这才过了多久,就是长高了也看不出来的。”
克劳约笑着拍拍她的肩:“来,进来说话。”
以前在家的时候,艾达更常待在起居室那边,很少来克劳约的办公室。而每次来这里时,养父都会和她谈论学业或是与王宫有关的正经事,所以一进房间,她就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
克劳约在艾达身后把门关好,转过身发现她还愣在原地,笑道:“站在那儿干嘛?随便坐。”说着,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法兰学院现在很不太平,你提前回来正好,我和你哥哥也能放心。”
“哥哥最近身体怎么样?”艾达接过茶杯,关心地问道。
“他这两天一直处在‘深眠’状态,不过按时间推算,明天早上就会醒过来了。”
说着话,克劳约注意到了艾达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