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曲府假山流水、花草织锦，清晨花木香气馥郁，合着那清脆鸟鸣，叫人神清气爽。

湖心的小亭子里，有一人影孤立与桌案前。

一身淡紫色衣衫的美人纤纤素手握笔，不疾不徐地在宣纸上书写，所落下的字并不娟秀，龙飞凤舞、风骨清逸，与她这人半点不相同。

这是白愁飞第一次见曲无患穿这般温柔浅淡的颜色，倒是为她那艳丽的面容削弱了几分攻击性，显得清贵又温柔。

“无患。”

曲无患抬头看了一眼过来的二人：“可用过朝食了？”

白愁飞摇头：“吃了，我们准备动身了。”

王小石也上前几步道：“对啊，曲大人，我们准备回金风细雨楼了，这些日子还要多谢曲大人相助，眼下我们二人准备离开，特意来跟你辞行，不想叨扰了曲大人雅兴。”

“叨扰说不上，写字何时都可以。”曲无患清眸扫向白愁飞，与他对视瞬间，唇角弯了弯，看得对方心头一跳。

白愁飞显然听出了她未尽之言，心底塌陷一方。

——写字何时都可以，没有见他重要。

却听王小石有几分好奇道：“曲大人也喜欢字？”

曲无患目光一顿，意味深长道：“不喜欢。”

王小石愣了一下：“那为何——”

曲无患转眸瞥他一瞬：“这世上多的是不喜欢，但有人喜欢，你便得做，王小石，这便是为人臣子。”

若与他人政见不同，更是得听从上级指令，上级便是错的，那都得是对的。

所以她从前不喜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如今更不喜人人之下。

白愁飞一怔。

王小石似懂非懂，朝曲无患抱拳一笑：“为官之道我还真不太明白，但想来像曲大人这样的人物，见解自是非凡，小石记下了。”

眼看着二人离去，曲无患看着两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郝从心自远处踱步过来，见她望着白愁飞的背影，道：“殿下其实大可明言，苏梦枕与白公子性情相驳，因着王小石可以做兄弟，但在一起做事，将来若起分歧，必然要伤感情的。”

曲无患搁置下手中狼毫：“他把王小石放在心上，一定会去金风细雨楼，随他去吧。”

郝从心可太了解她了，当时就呵呵一笑：“那若将来出了事，殿下真不会背着白公子对苏梦枕动手？”

曲无患微微眯眼：“知道孤心狠手辣，还敢跟着孤？”

郝从心：“那也没对着臣啊嘿嘿嘿，只是若殿下真动了手，和白公子之间，怕是会起隔阂。”

瞧瞧那傅宗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第一次不过是同他下属嘴贱就被放狗，若非如今不便做太过，现在傅宗书的坟头草都该发芽了。

还好他和殿下是自己人，那是放一万个心，要是敌人，他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曲无患敛眸，掩去眼底翻涌的阴鸷：“孤心中有数，若不过分，孤尽量克制。”

言罢，她又忽然道：“你差人去趟湘江接婉儿过来。”

“殿下你这也太克制了啊！”

郝从心下巴差点没合上，她和苏梦枕一见面吵成这样，还能愿意让人去湘江请扁姑娘。

他不由抬头看天，这青天白日的，也没有佛光普照啊，魔头怎么就出家了啊。

触底反弹？

咔嚓！

一声轻响乍起！

“谁！”曲无患目光一凛，挥手一拂袖，内力震得湖中水花乍起，如箭矢般飞射朝声响处去！

暗处的‘老鼠’大惊，飞身避开多数水刃，但还是不甚让肩头被一刃穿过，痛得闷哼一声，慌忙跃出院墙往远处逃窜。

曲无患回头看了一眼郝从心：“躲好了。”

下一刻，她飞身踏水而起，直追那人而去。

......

金风细雨楼。

王小石、白愁飞被金风细雨楼的人引着，一路参观了解金风细雨楼结构，而后进了白楼。

杨无邪笑着抬手拍了拍白愁飞的肩：“我知道苏公子答应了你的条件，上楼吧，楼上有你荣登副楼主的完成礼。”

白愁飞顺着他的视线往楼上看去。

长长的阶梯，就是通往金风细雨楼最高处的阶梯，也是通往这江湖之巅的阶梯。

王小石一喜，对他道：“去吧。”

然而在二人身后，金风细雨楼的主事龙啸青二人却是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满。

这白愁飞凭空而降，竟然当上了副楼主？

白愁飞一路上了顶楼，就见一老者摆好了酒盏，朝他施礼：“见过公子。”

白愁飞目光落在那酒壶上：“这是？”

老者道：“哦，楼主知道白公子来京，要喝最好的酒，可这京城里酒肆林立，谁也不敢说最好的酒是哪一种，我们满京城里找，给白公子买来了最贵的一壶酒，名曰：青云归。配上金风细雨楼最高处，也许它算得上是最好的一壶酒了。”

白愁飞唇角微牵：“骢马五花毛，青云归处高。”

“公子说得在理，另外，这静室位于白楼的最高处，但是有一条规矩，只有楼主级别的人才能进入。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自然是苏公子，楼主请白公子到这静室里来饮酒，其中之意不言而喻，公子，喝完了这杯酒，那老身就要尊您一声白副楼主了。”

老者向白愁飞一拜，后者也立刻回以一礼。

白愁飞眼神明亮：“多谢。”

老者：“请。”

看着老者退去，白愁飞目光落在酒盏上，他徐徐拿起酒壶倒上一杯，细嗅一瞬后一饮而尽，目光愉悦中透着对未来的神往。

而后他快步走到静室外的回廊往外眺望。

这白楼巍峨，耸立于繁华的京城中，在此一目远眺，竟将京城半数繁华尽收眼底。

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