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住
br> “我很久没醉这么大了,昨晚发生何事?怎么还教我破天荒喝这么些酒。” 咏夜歪了歪头,将信将疑:“你不记得了?” “全忘了。”他一摊手,装起了断片,“这不正在跟小兔子打听。” 忘了好,忘了好,咏夜这心啊,当即松快下来,这突然一松快,就没注意到狐狸眼中一闪而过的狡猾。 “昨晚,怎么了吗?”花灼转而直接问正主,“不过我醉了之后,一般都是很安静的睡觉派,应当没做什么疯事儿吧?” 咏夜没忍住撇了撇嘴,安静的睡觉派,你在说什么鬼话? 不过这情绪她没带进话里。 “也没什么,你喝了我两坛子魔地的酒,倒也不怪你酒量差,那酒烈性,据说三杯可醉下黄泉。”她顿了顿,特意补充,“噢,要说你酒后做了什么,你失手打了一坛酒,那是赋冬送的,我统共就四坛。”有些事可以装作没发生,但有些事,必须让某些罪魁祸首知道,“然后你就醉晕了,我给你拖回了屋。” 花灼憋着笑:“这样啊……酒你缓我些日子,回头一定赔给你。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丝毫没有赔罪的样子,反而笑嘻嘻的,“你刚才在院中埋的?” 咏夜理直气壮瞪他一眼:“怎么了?就是怕你偷偷摸摸再给我喝没了。行了,快来吃饭吧,都要凉了。” 说完转头就走。 “兔子你扶我一下,浑身疼。”花灼拿捏着正正好好够咏夜听见,又不至于过分张扬的音量,用这副除了苦肉计之外毫无用处的病体,给自己接下来的表演,铺了一个开场。 - 饭桌上,三人围坐。 咏夜不紧不慢喝着鱼羹,对比之下,花灼面前那一碗白米粥,就显得过分凄凉了。 “云家来人送了方子和药,大夫特写了,叫你这些天不要吃发物。”咏夜扫了扫对面寂寥的白粥和小青菜,又瞥了一眼花灼寂寥更甚的表情,铁面无私道,“忍忍吧。” 花灼叹了口气,只盯着咏夜那碗鱼羹,咯吱咯吱嚼菜叶。 这一顿饭,除了桃屋,那二位吃得各自心怀鬼胎。 一个想着,怎么把人送回青丘,另一个想着,怎么无所不用其极地苟在此处。 咏夜先开了腔,她放下粥碗,不紧不慢道:“若是酒醒了,午后我去找辆云车,送你回青丘。” 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的逐客令。 花灼也不急,他犹犹豫豫、委委屈屈:“阿夜,我伤得,真的特别重。” 阿夜? 咏夜闻此,眼皮冷不防一跳。昨晚,也是这一声阿夜叫出来,低回着、氤氲着,喊得人心里发飘。 这狐狸,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花灼就是成心的,他捕捉到咏夜眼中那一瞬间的波澜,心满意足。 便又面带三分疑惑、五分顺理成章地问:“我可以叫你阿夜吧?” 这样一来,咏夜这反应,却显得有些过激了。 她嘀咕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过后才发觉,这么一声阿夜,就将话题挑开了。于是言归正传:“既然伤得重,更应该回家好好调养。” “云家的医者三令五申,教我最好连步子都少迈,你此时派个车,怕是青丘还没到,半路就将我颠散架了。” “哦。”咏夜抬眼不抬头,凉飕飕瞥他,凉飕飕问,“连步子都少迈,但却可以大半夜喝晕过去。” “阿夜既然关心我,便留我在此吧。”他也是能耐,让人这般嘲讽了,还能趁机牵强附会,一口一个阿夜,叫得格外欢腾。 “这叫关心你?” 本是一个反问,花灼却诚恳笑了:“嗯,我很开心。” 咏夜错愕,她提着筷子愣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怕不是喝傻了,脑子不清醒。 遂端起碗就走,边走边绝情吩咐:“桃屋,再给他灌碗醒酒汤,然后派云车送他回青丘。” 桃屋哪知道这俩人一大早,在饭桌子上你一言我一语,是打着什么哑谜,他只知道,山神命令我了,那就是头等大事,刻不容缓马上去办。于是放下筷子就要去盛醒酒汤,结果脑袋一沉,被花灼一抬手给按回了原位。 “你!”刚要起急,那狐狸却只悄咪咪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句话没解释,匆匆忙忙离席,追着咏夜出去了。 “你不能把我送回青丘。”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走着头也不回,一个追着喋喋不休。 “为何不能?” “这事要是教我爹娘知道了,一准儿打断我的腿。” “你爹娘不在青丘,云游去了。” “他们刚回了,花芊蔚给叫回来,现下正摩拳擦掌找我呢。” “既然如此,你躲我这里也不是个事,回家认个错,毕竟亲生父母,不会真下狠手的。” 咏夜油盐不进。 那只能来硬的了。 他紧走两步,从后面抄上来,往人面前一截。 咏夜冷不防,脚底下顿了一顿,但没吃这套,继续往前走。 花灼拦不住,只得倒退着,一路退,一路讨价还价。 花言巧语,是没用的。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却仍旧不放弃,二人在游廊上穿梭,直走到通向后院的窄门。 这是单向的通路,过了窄门,还有一段带镂花窗户的砖墙,继而才是后院的游廊。 就是这里了。 花灼仿佛背后长了眼,特别自然、特别准确,头都不用回便跨过了门槛,咏夜没多想,也径直过了窄门。谁料眼前的狐狸,突然脚步一停,站住不动了。 咏夜矮他一头多,因此差点又撞上他前襟。 “你怎么回事?”色厉内荏,现下这情况,又让她想起了昨晚。 为了拉开距离,尽量往后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