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照片像是连拍的,没头没脚,镜头只对准了男人的腹肌。
“妈,”甄海星做出了选择,“改天。”
程珍今天也累了,拂袖而去。
剩下沅来和甄海星二人。
在此之前,二人有九成的时间谁也不看谁,剩下一成,有时是甄海星像解谜一样看沅来,有时是沅来在欲望的支配下看甄海星,时至今日,是二人第一次结结实实地对视。
“我想起来了,”甄海星找回了拼图的最后一块,“第三个问题,我问你……身材好不好?”
沅来开了门,将甄海星撂在地上的三袋食材提进厨房。
甄海星跟过去:“对不起,昨晚是我失态了。”
她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她用“望远镜”对着沅来看,想起沅来让她换“透视镜”,想起她说她没有“透视镜”,于是,他将她的手放在他T恤的下摆。
是她亲手掀开了他T恤的下摆。
他的运动裤怎么也算不得高腰,腰绳只是半系着,劲瘦的腰和在月光下明晰的腹肌触手可及。她记得她一只手提着他的T恤,另一只手的食指小心翼翼地往前伸,再往前伸,但最后关头,刹住,收了回来。
没碰他。
或许,他会觉得这要归功于她仅存的一丝丝理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怀揣着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敬畏才没碰他。
再说了,她若当真还有一丝丝理智,怎么会做出拍照留念这种事???
目测,她对着他的腹肌拍了至少二三十张可以玩“找不同”的照片。留念?这是留念吗?这是给自己的罪行留下了铁证如山。
沅来将食材放下后,手背上的青筋吸引了甄海星的目光。看她出了神,他撸了袖子,将青筋向上延伸的小臂露出来,伸向她,她这才回神:“对不起……”
失态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像撕开个口子。
“吃吗?”沅来将两桶方便面拿出来,“一起。”
五分钟后。
甄海星和沅来面对面坐在餐桌旁,一人面前摆着一桶要泡上三分钟的方便面。甄海星加了三种调味包,沅来还是只加了粉包。甄海星建议道:”有那种只有一个粉包的。”
“那种不好吃。”
“啊?”
“不一样。面不一样,粉包也不一样。”
“啊……”
甄海星不知道该说沅来随意,还是该说他讲究。说讲究,方便面而已。说随意,他又挑剔得不可理喻。
沅来掀开盖子,将半熟的面翻拌了一下,再合上。
“我和你说过,”他撸上去的袖子没有放下来,小臂搭在餐桌上,“你和我成为夫妻,不代表要和我的家人成为家人。”
他是有说过。
当时,甄海星以为沅来是不给这一场交易加码——他们的两本结婚证是交易,若还要她把他的家人当家人,便是加码。如今,甄海星恍然大悟,他是让她离他的家事远一点,尤其离程珍远一点。
“好。”甄海星答应过一次,再答应一次就是了。
沅来点点头。
三分钟一到,沅来不用方便面自带的叉子,用自己的筷子。
甄海星和沅来一起吃过多少次的饭了,但这是她第一次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几乎拿在筷子的最尾端,随性而优雅,等他从容不迫地挑了面,她又盯着他的嘴。果然,当失态撕开个口子,像火山,像洪水,像一切的天灾。“昨晚……”沅来是讲效率的人,吃完方便面之前,他和甄海星有两件事要谈。
一是程珍的事,谈完了。
二是昨晚的事,以及正在发生的事——甄海星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指和他的嘴,不顾她的方便面都要坨掉了。
说到讲效率,他的确是。
不仅限于工作上的事,他和甄海星见到第三面就把结婚证拿到手了不是吗?
只有昨晚是例外。
他在视频会议的期间,给甄海星一趟又一趟地倒了两杯水,陪她有问有答,还被她连拍了二三十张腹肌的照片,等他再回到视频会议,虽然不露脸,但嗓音比平日里低哑,不知道旁人听不听得出蹊跷,就算听出来,也没人敢多嘴,但他自己听得出来,兀自清了清,无济于事,以至于他后半程一心二用,效率怎么也算不得高。
“照片,”甄海星自觉,“我这就删掉。”
她去摸一旁的手机,太过于慌慌张张,手机像烫手似的在手里跳了几下。
这是沅来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做过吗?”
上一次,甄海星以为沅来问她有没有做过三明治……
今天没有上下文,甄海星一愣。
“有前任吗?”沅来的问题往回退了一步。
“前任?”甄海星换了个说法,“你说男朋友?”
“对。”
“没有。”
沅来再回到这个问题:“那有做过吗?”
甄海星懂了:“没有……”
从始至终,沅来吃面的速度没有变过,不疾不徐,但甄海星删照片的速度随着和沅来的对话,一直在放缓,最后,目光停了,手指也停了。“想做吗?”沅来按既定的方向一步步推进。
得益于沅来举手投足、字里行间都像是在谈天气,这个话题并没有让甄海星觉得被冒犯。在这个像是会议室一样的客厅里,她觉得他就是在和她谈一件类似于她要不要付房租、喜酒摆几桌,和这一段婚姻有没有期限,诸如此类的问题。
“想做的话,”沅来给甄海星考虑的时间,“我可以。”
他给她时间,她要考虑多久都可以,考虑的结果是什么都可以。
却不料,甄海星脱口而出:“多少钱?”
站在甄海星的角度看,沅来游手好闲,有上顿,没下顿,这一套“老破小”的房子十有八九花光了父母的积蓄。为了赚钱,卖身不失为他没办法的办法。昨晚,他看到了她放浪形骸的一面,等于看到了商机,若是能赚她这个室友的钱,便是他这个宅男的上上策。
甄海星就没想想,若是沅来要赚她的钱,当初她要付房租的时候,他点点头,不好吗?
“你是说一次,还是……”沅来也不觉得被冒犯。
他明确的是结果,明确的是他要做这件事,至于甄海星如何看待这件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