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心脆弱会轻易落泪之人。

就算全是一时冲动，也不该如此熟练甚至有所依赖的，就好像刻在了本能中一样。

虽然感受也很不错就是了……但自己这种行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有些以下犯上和唐突了……

可能背景放在修真界再加上看过诸多相关的文学作品，一时不会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但放到了现代，这问题可就大得很了……他们是师生！师生！一想到她是对着自己的老师做刚才的那些事，颜岁岁就已经萎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最后她只能反复告诉自己，修真界有别于现实世界，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就是不知洛寻怎么想，会觉得被冒犯吗？会觉得她行迹轻浮吗？

所以，还是道歉？想到此，颜岁岁的眼睛默默瞟向了洛寻。

洛寻看上去并无反感的样子，又像是知道颜岁岁会说什么一样，抢在前面开口：“拥抱，其实也是一种缓解疲惫的方式。蝴蝶倦了会把枝叶当作暂时依靠的栖所，你……”他垂眸，语调很轻，“偶尔这样，倒也无妨。”

她不知，其实洛寻真正想说的是——“你是那只蝴蝶的话，我并不介意去当那株枝叶。”

可终归还是无法宣之于口。

颜岁岁不解，她总觉得洛寻话里还有别的什么，尤其是那句“暂时依靠的栖所”。她听到时，心下会莫名一揪，想问的话也就随之而出：“蝴蝶倦了可以倚靠枝叶，那枝叶呢？枝叶倦了该怎么办？”

洛寻微怔，目光也跟着偏移：“枝叶怎会倦呢？”

颜岁岁道：“枝叶怎么不会倦呢？它和蝴蝶一样并非死物。只是蝴蝶可以在倦了时自行选择栖所，但枝叶却不能，不仅不能，它还要被迫依托着蝴蝶。这么看来，未免也太令人难过了。”

“……也就只有你会这么想了，”洛寻深深望颜岁岁一眼，语如清风泛起涟漪，“但也许枝叶并非是被迫的，也许他本就心甘情愿呢？”

话题到最后，洛寻还是未能回答“枝叶倦了该怎么办”，颜岁岁能感觉到他在有意避开，就像是眼神中藏着的情绪，她始终无法理解。

“呦呦。”奇怪的鸣叫突然传入室内，颜岁岁看见有灵鹿跃着小步而来，且是向她而来。

灵鹿有着漂亮的身形和摄人的瞳孔，下意识会让人想起身旁的洛寻。它眼神温和，亲昵的蹭了蹭颜岁岁，颜岁岁下意识去摸了摸它脑袋，绒绒的，手感意外的好。

而感受到抚摸的灵鹿似乎格外欢喜，更卖力的蹭了蹭，这倒让颜岁岁有些手无足措起来。

好、好黏人。

洛寻看着自己灵兽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目露无奈：“鹿久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黏着你。”

似是印证般的，鹿久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若不是体型偏大，它大概会直接跳到颜岁岁怀里。

其实有些意外，明明是洛寻养的灵兽，可性子却是完全不沾边。总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洛寻若养灵兽一定会是那种清冷出尘、不易接近的，至少不会如此黏人。

如今这样热情过火，她都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不过更意外的还是洛寻接下来的话。

“它也就看见你会这样了。”

什么？她没听错吧，只有看见她？还有这样“背主”的灵兽吗？

但洛寻似乎并不介意，他反倒顺水推舟把监管权交给了颜岁岁：“不过它来的也正好，我本就打算把它交给你。”

“诶？”颜岁岁疑惑，“交给我？”

洛寻点头：“嗯，它可以随时变化身形，除了战斗——”他顿了下，意有所指“用来骑御，速度也很快，从你的洞府到我的洞府也就一瞬时。至于喂养方面，衍千宗遍布灵草，它饿了自会去寻，放养便好，你无需费心。若是急需它，你也可以用这个骨哨来召唤。”

颜岁岁望着掌中骨哨，感觉洛寻就差直接说出：怕你符不够用，还有鹿能骑。

而鹿久像是能听懂般的，在洛寻话音刚落，便迅速化身成巴掌大小的模样，跳到了颜岁岁肩头，然后开始撒娇般的蹭起了她的下颚，生怕她会说出拒绝之辞。

如此，颜岁岁倒也真着了鹿久的道，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可以待在肩头的“趴趴玩偶”呢？实不实用她不知道，但可爱漂亮是真的。

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象征性的再问了一句：“师尊，那我真的收下啦。”

“嗯。”

“谢谢师尊，我一定会照顾好鹿久的。”

“鹿久本就是给你的，有它在你身边陪着，我也能放心些，还有，”洛寻深深看她一眼，“其实不必总对我说谢谢或者抱歉这类的言辞。”

颜岁岁微微一滞：“可我总不能一直如此坦然接受……”

这样会被惯坏的吧……

“你总是这样。”洛寻的声音低低的，让颜岁岁捉摸不透。

“……”

她其实并不理解洛寻的意思，以及从头到尾那些不求回报的好意，真的只是出于师徒关系这么简单吗？

就在颜岁岁思索之际，她突然听到洛寻开口，像是在对她，也像是自言自语。

“岁岁，向前飞吧，你是自由的。”

蝴蝶是不会、也不该为谁而永久停驻的，她生而有翼。

……

他的声音悠远绵长，凝碎在时空里，像是梦又像是影，遮罩着、虚虚浮浮看不真切。

果然，到最后她还是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