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近
空气好像冻住了一般,上首人突然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惊得一些个胆儿小的抖愣了一下。
“不说?那便都去领罚。”
“是四妹妹!”
纪琼言腾地站了起来,她才不要跟着一起受罚,那些人只看钱不看人,下手没个轻重,她才不要挨打!
“二小姐!”
左侧一个眉目颇为清秀的女人跟着站了起来,快步跑到自己的女儿旁边一把抱住。
“老爷,云儿她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求求老爷,求您放过她一次吧!”
闻言纪琼言翻了个白眼:“她今年都快十五了,小什么小,再说了,也不看看刚才是什么场合……”
“二小姐你怎么能……”抱着女儿跪在地上的女人已是眼底通红。
“闭嘴。”
尖利的吵闹让纪宁听得有些厌烦,他这么多年都生养了些什么,全都是些没用的。
“琼音留下,其他人回去禁足禁食一天。”
不到一分钟,堂内便只剩了两人。
“女儿见爹爹最近似是精神有些不济,正好上次参宴,张小姐给了女儿一些安神的香料,希望爹爹能够收下。”
也就这一个还算有些出息,纪宁垂眼荡了荡茶叶:“张小姐颇得张老都统宠爱,琼音,你可要把握住爹给你的机会。”
他留了这个女儿二十年,可不是让她吃干饭的。
“还有,尹家来的这个,你多注意些。”
“我会的,爹爹。”
看着那微偻的背影消失,举止庄娴的女人落下了嘴角,她当然会的,便是她这个没用的爹不说,她也一定会的。
漫步在小径上,尹曼凝渐渐回了些气力,这还是她头一次参观别人家的园林,打眼看过去与她家的有些相似,不过细节之处倒是有些不同。
“祖父现在在寺庙清修,那里他每月都去,已经来过信了,只说会按时回来。”
“另外,他说他很喜欢那对梅花匕。”
不难听出话里的安抚,尹曼凝挽着男人的胳膊浅笑道:“他老人家喜欢就好。”
“这是金叶榆吗?”
她似乎在雁陵见过,但细瞧着,眼前这棵的叶子要更长一些,颜色也更为艳丽。
见人面上散了些楚意,男人敛回目光,顺着话抬眼看了过去。
“此树名为无患子,是祖父从知弦寺移栽过来的,玉怀离家的时候,它还没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有些陌生,尹曼凝偏头望去。
“有事耽搁了些时间,未能及时赶至正堂,失礼之处,请弟妹海涵。”
半晌的阳光不甚刺眼,映在来人柔和的面庞轮廓上,衬得微风都携了些温度。
“这是纪家长子,纪栎。”
听完男人平淡的介绍,尹曼凝问了声好:“见过大哥。”
看了一眼对面无甚异色的男人,纪栎笑了笑:“无其它事,我便不多打扰了。”
仿佛只是为了规矩内的出场一般,不多时人影便消失在眼前,尹曼凝不由起了思量。
这位纪家长子倒是有些不同,身为私生子,竟是要比刚才那位纪老爷还多了几分从容。
而与她丈夫之间,似乎也无甚硝烟。
感受到腰间大手的摩挲,尹曼凝偏头看去,正好捕到身旁人将将收回投向远处的视线,女人长睫轻眨了一瞬。
“怎么了?”
望了片刻男人寻常的眸色,女人轻摇了摇头。
看来这次他的妻子做出了另外的选择,男人没再说什么,揽着人回了东苑。
自从回了江州之后,尹曼凝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开始变得忙碌,只有清晨朦胧的亲吻和夜晚腰间模糊的拥缚,才证明她的丈夫还回来过。
不知是因为刚来那天使出的效果太好,还是她的丈夫积威已久,一连几天未见有人上门,她在小院里休养,倒也落得清闲。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很久,这日上午,尹曼凝正在书房里整理新收来的旧藏,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那声音越来越响,得了小姐示意后,青婵放下手中的散张,快步出门查看。
“小姐!外面来了个年轻女人,说是要找姑爷讨说法……”
瞥见小姐平静的面色,青婵的声音骤弱,上前继续帮小姐整理书页,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终于见小姐绕出书桌披了绒袍,立马跟了上去。
“请那位小姐去侧厅。”
尤煐只觉得自己头上的火越烧越旺,走之前说好了年后往云庆那批布匹要交给她家保运,谁知那纪玉怀一走几个月,回来后竟然不认账了,面都不露就把她家的单子给推了,就算他纪氏在南边端的是翻云覆雨,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不出面又如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还就不信了,在纪家她能蹲不到人!
本以为还要耗很久才能把人耗回来,没想到那个木着脸的小丫鬟一句话就把那些挡着她的护院打发了。
“少奶奶有请。”
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护院,又看了看前面走得挺直的小丫头,尤煐挑了挑眉,看来这位从北边天降的少奶奶分量不轻,竟还是个能做主的。
刚迈进侧厅门槛瞧见上首坐的人,尤煐便已顾不上方才对这桩婚事的多方猜想。
她只想问问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被那纪玉怀蒙骗或者威逼至此,这般身姿,那般家世,怎么会看上纪玉怀那种人呢!?
还未张口问好,却是见那女子已是缓缓起身,眸中满是愕怔,本还带着润色的面容更是褪了些血气,这让已经掌了五六年权的货运行东家突然生了点慌张。
“你,你没事吧?”
一直以来也没人说过她长得吓人啊,尤煐定住了脚,看着那小丫鬟快步扶上那女子。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早知道刚才她在外面就小点声音了,都怪那该死的纪玉怀!
直到那张脸上的懊恼真切地入了她的思绪,尹曼凝才终于确认,这不是幻觉。
“……您请坐。请问……您是?”
见人似是没那么害怕了,尤煐上前几步,但想起刚才,便只寻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座椅,随后报上家门,将事情来回说了个通,当然也不失公正地谴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