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爱
水下的世界和外面相差太多,夏锦很久没有潜水,一时间确实有些不习惯。
她稍微活动了下身体,让被冰冷海水紧紧包裹着有些僵硬的骨骼放松开。
百里疏也是,氧气瓶有些沉重,他一瞬间几乎没能掌握平衡。
短暂的适应后,两人互相打了手势,一齐往大海的更深处潜去。
刚开始的时候视线就不太好,夏锦必须离百里疏很近才能勉强看到他的身影。
三米。
夏锦和百里疏不约而同地打开了照明灯,一束强光透过还算清澈的海水照亮了前方一片海域。
这里有些小鱼在来回地穿梭,它们被光源吓到,四处逃窜。鱼的视力很差,有的甚至撞到了夏锦身上。
百里疏手里有定位的设备,她紧跟着,生怕走失。
十米。
这个深度已经很难了,如果没有水肺,普通潜水员也就能到这里了。
这里鱼变得更多了,体型也更大,或许是用来抵抗更大的水下压力。
鱼的种类也变得更多,它们也更惬意,对于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算意外,躲避的速度慢了不少。
二十米。
三十米。
越往下,夏锦就越紧张。脱离人力创造的世界后,大自然不怒而威的壮阔就凸显出来了。
她说谎了。其实也不算说谎,只是真话说了一半。
她确实会潜水没错,但是六十米这个深度她是第一次尝试。
潜的越深,就越寂静。
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和前面认真看着手里探测仪的百里疏。
他也是不放心夏锦,每游一会儿就回头看她一眼,确认她跟紧了没有离队才再回头游。
直到她终于觉得有种压力压的她实在潜不下去的时候,百里疏终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夏锦比了个手势。
夏锦手里没有仪器,视线一直是向前的,看他示意停下,这才往脚下看去。
这一看,她就惊住了。
海底,沙砾宁静地铺撒开,在头顶灯的照耀下盈盈发光。那是破碎的贝壳积累的。
沙上许多礁石,被半埋在海底,露出来的部分上长着珊瑚,海草随着夏锦和百里疏身躯的活动带来的水波微微荡漾。
寂静之地的美感可能就在于此,世间万物都随着很多不可控因素变换,沧海桑田,没什么是永恒的。
但这片海底那么安宁,外面的时代更迭也好,骤风暴雨也罢,都丝毫没有影响这片净土。
百里疏不知道何时游到了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腕,指向了更远处。
夏锦顺着这个方向看去,又被震撼到用语言无法形容。
不远处,是一艘满身锈迹的沉船。
这是无意闯入的时代产物,它与这个沉静的海底格格不入。但又在这里沉睡了这么久,整艘船和海底的生态融为一体,鱼儿已经将这里视为己有,在里面巡游着。
百里疏调试了下手里的探测仪,确认这里就是主要遗址,示意夏锦在船外面等待。
他将灯光调亮至最大,然后沿着船身破损处缓缓向深处游去。
夏锦也跟过去,在门口往里探视。
里面的结构几乎都糟烂了,离得进了,夏锦才发现原来这是艘木船。
船体积不算大,甚至比他们所用的考古船还小上一圈,百里疏的身形在里面显得很局促。夏锦轻轻拍了拍他的腿,想换自己进去。
百里疏仿佛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似的,冲她摆手。
这里不安全,不知道船体是否还结实,要等他先勘察一番再说。
看得出来,原来船舱里摆满了各式瓷器,盘,碗,瓶,应有尽有,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件。
百里疏在手里仪器上按了按,调整成摄影模式,举起手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或许是这几个动作惊醒了里面的生物,忽然间,从最里面的狭窄处涌出来一群生物,不分方向地撞在百里疏身上。
这群生物应该不仅仅是鱼,或者不仅是小体型的鱼,一股脑扑面而来的力气很大,百里疏正举着仪器没拍完照片,毫无准备地被撞翻了身。
嘴里咬着的呼吸器松了一瞬,冰冷咸涩的海水四面八方地涌进了他的嘴里。
糟糕的是,生物翻起的泥沙夹杂着糜烂松散的沉木屑,搅浑了船舱里的水,他失去视野,将嘴里那口肮脏的海水吞下,再次咬稳呼吸器,停在原地不敢乱动。
夏锦已经注意到了船舱里的异样,但是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这里视线还算清朗,于是犹豫了一瞬,沿着船的边缘摸了进去,按照记忆去找百里疏,想给他带出来。
好在这时候百里疏的位置没有太深,夏锦很快就摸到了他的腿。她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暗号,在他腿上拍了拍。
百里疏知道是她,转了个身,拉住了她的手。
头顶的射灯照亮前方的海水,能见度不足一米,满眼全是乌糟一片。
夏锦的脚动了动,拉着百里疏往前游去。
一切都很顺利,夏锦拨动海水,已经看见了前面的光亮,出口就在前方。
就这时,一只大型的章鱼从船舱最深处跑了出来,它早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将这里视为自己的领地,对于入侵者毫不手软,伸出了触手,在黑暗中缠住了百里疏的脚。
百里疏心底一惊,不敢使劲挣扎,去腰间摸随身携带的小刀。
章鱼的拉力改变了他们游的方向,百里疏的身体直接撞到了船舱边缘,正好碰掉了手里刚拔出来的小刀。
遭了。
百里疏左手渐松,他想分开夏锦,将她推出船外。
但夏锦反手拉住了他,攥得更紧。
她身上也有刀,没有犹豫,直接拔出,掉头在百里疏身上从上到地摸了去。
?
被章鱼缠住,他还不算害怕,因为虽然危险,但是章鱼面对陌生的生物,也会有防御意识,不会绑住他太久。
但夏锦的手在这片冰冷里有着不同的温度,和那只触角还不一样,不是蛮力,而是柔软顺滑,在海水里格外明显。
这感觉瞬间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夏锦摸到他脚上的冰凉,手起刀落,即使视线不清,但准确地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