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
住了……”
上官澜目送梅幺幺离开后,一个人在麒麟殿里的满地血腥与狼藉里冷静了很久。
回去的路上,梅幺幺急中生智,揉乱头发,从躺在宫道间的尸体上拔出一把剑,颤颤巍巍地向万岁殿跑去。
“陛下,臣妾来救您了!”
孟浔野背着手,低头立在榻前,长长的墨发垂着,挺拔的轮廓,看着却有潇潇的凄寂感和失望。
提剑的少女朝他踉跄而来,孟浔野无神的眸里多了一丝隐隐的光。
他轻轻夺过梅幺幺手里的剑,抱住梅幺幺,将她的脸埋进心口。
梅幺幺怯怯地拍抚孟浔野的背,问:“陛下,臣妾身上味道是不是怪怪的?”
孟浔野摇头:“总比满身鲜血好闻。”
梅幺幺不知道怎么哄他,只说:“陛下……”
孟浔野: “我累了,睡觉吧。”
梅幺幺还是有些恐惧这“睡觉”二字,她问:“陛下,叛贼已经被打跑了吗?”
孟浔野无力地点点头,他松开梅幺幺,连寝衣也没有换就躺下了。
看来孟浔野今天是真的累了。
梅幺幺心里竟然有些前所未有的愧疚。
半夜,梅幺幺三急,溜下床如厕,回来见孟浔野也醒着。
梅幺幺:“陛下,您失眠啦?”
孟浔野面朝墙壁,不理她。
梅幺幺从孟浔野背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给他唱起了童谣。
“小河流水哗啦啦,老鼠带我去偷瓜,老鼠偷瓜我帮拿,老鼠逃跑我被抓,再也不敢偷地瓜。”
一遍又一遍。
孟浔野忍不住了,吼了声:“唱个儿歌还跑调,你还想不想让朕睡?”
“怎么可能跑调的,这个我可是从小唱到大的。”
梅幺幺红了脸,又准备再唱一遍,检查自己的音调到底跑了没跑。
孟浔野不耐烦地叹了声,用力将梅幺幺抱进怀里,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给朕闭嘴,睡觉!”
梅幺幺呜呜的说:“是,陛下。”
孟浔野提醒她:“明天寿仙台就装置好了,太后要搬进宫里住,等你睡醒后,去给她请个安。”
几月前,孟浔野被诛九族,家中女眷沦为官姬。
母亲尉迟莲,心性如佛,慈软无能。
山贼像十五年前劫她财色那样将她掳走了,所以没怎么受罪。
上官澜也并非她的侄子,而是她亲生的儿子,在老将军远征边疆时,暗中与一威猛的山野贼寇所生。
尉迟莲一直将上官澜偷偷寄养在远房表哥家,一个穷山恶水的穷乡僻壤,故,上官澜生来喜武好斗。
从前的老将军府,妾欺在了妻头上。
尉迟莲因被怀疑与贼人苟且,所以避到城郊山脚下的道观里求一方清净。
小时候,孟浔野也只能一月瞧她两三回。
孟浔野谋反时最早的兵力,就是山贼,后来能在绝境中东山再起,靠的也是山贼。
寿仙台里种满了青竹,鹦鹉鸽子遍地走,一点也不怕人。
还未登殿,便听三四个拿笙的青衣小道姑在吹唱山歌。
大殿中央摆着一副与殿齐高的金身九天玄女画,画下的墨玉案上升起袅袅水烟。
座上的太后娘娘仰望着壁画,爱不释手,口中念念有词。
梅幺幺一身素袄,戴着皇帝的白狐披肩,战战兢兢地来请安了。
白狐毛领埋了她大半张脸,身形又被裹得上肥下小,像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
“儿臣叩见母后。”
尉迟莲回头,笑呵呵迎梅幺幺入座。
“小乖乖,地上凉,快坐到暖榻上。”
梅幺幺被老嬷嬷领着坐下,尉迟莲就坐在她对面。
那张脸才堪称上古美神瑶姬之姿,唯一的瑕疵之处,只有眼角的两道鱼尾纹。
怪不得她能把孟浔野生得那样好看。
梅幺幺忍不住偷看她,一会儿一抬头,羞色难掩。
尉迟莲摸了摸脸,温柔问她:“幺幺,哀家今早只梳了头,没点妆,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