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房梁上的尸体是真是假
“我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皮肤溃烂不已,不时有腐烂的血肉从我的身上掉下来,一堆又一堆,起先是四肢,往后蔓延到了脸上,腐肉一点点掉落,我到最后,白骨可现。而那掉落在地上的腐肉,则成了老鼠的大餐,我就这样看着它们一点点吃掉我的肉。”
落宵的声音淡然,眉眼间温柔浅浅,嘴角始终带着笑意,明明是惨绝人寰的过去,她却说的如此漠然,好似那些过去都不是她,她也从未受过那些苦。
“我记得那一日,我好似听见了奏乐的声音,这时来了一个人,那人往我嘴里塞了什么东西,没多久,我身上的血肉重新长了出来,我不再是畜牲了,我好像重新变成了人。当我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那日是长姐的婚礼。”
落宵突然大笑了起来,原本浅浅温柔的面容突然变得可怖,她猛地看向了洛夜,讥笑道:“丈夫,对,他是我的丈夫,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甚至为了我同别人做交易,只为了留下我的命,可我早就死了,死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囚禁与绝望中,死在了我一把火烧死落家的那一日,那救了我的老道士,不过是拿我试药。”
只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落宵过往的一切被生生剥开,血淋淋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她荒诞而绝望的一生,始终在上演,而年光景用自己最后的死,换来了她的生。
“他为你寻来了不死药?”白清寻问道。
落宵神情恢复了淡然,又是一派温柔浅浅,“不死药,这世上哪有什么不死药,不过是另一种毒药,只要服下那药,我便痛不欲生,可我就是要活着,不只要活着,还要活得灿烂明媚……”
“落宵,这一次年光景用他的死为你换来了多久的生,如今他死了,你所倚靠的生机都没了,年夫人竟还笑得如此灿然。”
沈逝雪声音冰冷,瞬间便戳穿了落宵灿烂的笑容。
她望着落宵衣衫上的那两个血手印,抬头之时,恰好与落宵目光相对。
目光与目光的碰撞,恍惚间她看穿了落宵眼底的慌乱。
落宵究竟在慌乱什么?
故意说着自己的过往,剥开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故事,为的只是自己的生?
这时一阵熟悉的松木清香传来,不必回头,她亦知道是白清寻站在她的身后,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世子妃,看来咱们得再演一出戏了。”
话语刚落,白清寻忽地上前,如风一般,折扇已然直抵落宵颈间。
“年夫人既有不死药,还请乖乖交出来。”
落宵与众人一时被这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可还不待众人反应,沈逝雪轻转腕间,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伞,伞面转动之时,丝线随之喷薄而出,数根丝线则是缠绕住了年光景的身躯。
“我这丝线上淬了毒,年夫人想必不想让自己夫君尸首无存吧!”沈逝雪执伞而立,语气森冷。
落宵冷笑道:“我只有一颗不死药,你们二人都要我交出来,如今一个要我的命,一个要毁了我夫君的身躯,那这颗不死药我又该交给谁呢?”
此话一出,沈逝雪与白清寻眼神交错间,刹那间目光犹如利箭,恨不得立即将对方扎个透心凉。
落宵眼睫轻动,将她的眸子藏在了眼睫之下,覆盖上了一层浓郁的黑,嘴角轻轻勾起,利益与生死之下,人心始终抵不过试探。
这二人的身份,她事先搜集过资料,温国公的世子与那雪家的小姐,看似是场滑稽的闹剧,可这背后不过是场利益纠葛。
“年夫人,年光景以自己的命换了你的生,任凭你是再没有心的人,也该护住他的躯体吧。”
沈逝雪撑着伞,站在伞下,望向落宵,只是微微抬眸,那一眼便好似看穿了落宵。
落宵被她那一眼看的心惊,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猎物,额头沁出冷汗,一袭素白的衣衫此刻显得单薄无助。
“我不过是个没有心的人,一副身躯罢了,世子妃想毁便毁了,我的夫君能为我而死,从来便是他心甘情愿,与我毫无关系。”
从来便是他心甘情愿……
字字句句,冷血至极。
可沈逝雪却轻笑起来。
这时落宵突地转头朝向白清寻,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道:“世子想要这不死药,定是为了救世子心中最重要的人,只要世子杀了世子妃,我便将不死药双手奉上。”
白清寻微微挑眉,折扇狠狠抵住落宵脖颈,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世子妃的方向,随后声音有些心虚道:“杀谁?杀世子妃,我可不敢,世子妃那可厉害的不行。”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世子妃那可是母老虎啊……”
清朗的声音,调笑的话语,此刻显得有些突兀,落宵的嘴角僵住了。
这时叶湛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的荒诞。
“我又找到一具年光景的尸体!”
沈逝雪微微抬眸,只见叶湛抱着一具尸体,随后便将那尸体放在了地面上,细细看去,那尸体竟同此刻被钉在房梁上的年光景一模一样。
叶湛早趁白清寻对落宵突然发难之时,悄悄潜入了后院,多番寻找,竟在一间密室内找到了另一具躺着的年光景尸体。
“你们诈我!”落宵惊呼出声,可话语刚落,她猛地挣脱起来,白清寻骤然松手,朝着叶湛的方向点了点头。
落宵跑向叶湛所在方向,几乎是扑到了地面上的那具尸体。
她在那尸体上摸索着什么,突然惊呼起来,口中喃喃道:“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沈逝雪看着落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了房梁上钉着的尸体,身子极剧地颤抖起来,慌乱中起身,竟跌倒在地。
那沾染着血手印的衣裙忽然慌乱起来,在地面上挣扎着求生。
落宵忽而起身飞起,朝着房梁飞去,她一只手倚住房梁,一只手去触碰年光景的脸。
“你又骗我,骗我……”她的声音颤抖着,那皱巴巴的衣裙飘荡在风中,“是我,是我亲手将你钉在这房梁上的,是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