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娃瓜了

头疼欲裂，脑袋闷的厉害，浑身没一点力气，感觉眼皮很重，想睁开却无力睁开，使劲睁引的头更疼了。过了一会儿，脑子有一丝清醒，只记得天上飞来一束亮光，自己向亮光飞去，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头依然很疼，晕乎乎的，不觉又沉沉睡去。

不知又睡了多长时间，头不太疼了，慢慢睁开眼睛，进入眼帘的是半弧形黄土，头稍右转，一面黑呼呼的土墙，墙中间一米见方的窗子，一对木窗扇关着，窗缝里有亮光照进来，再向上，土墙顶中间一个长方形缺口向里透着白光。

这时，听到一个女声问：蛋蛋，你醒了，把妈给吓（音ha）死 了(音liao）？我娃饿了吗？

我懵了，这是谁？蛋蛋，妈，谁妈？叫我吗？，我是谁？脑袋又一阵刺痛，一股记忆涌入脑海。

记得我是在西沟放羊，突然来了两个满脸胡子，头顶头发一块有一块无，身穿光皮袄，说话怪异，要抢走我一只羊，我不给，和一人拉扯，那人身上的羊膻和狐臭味臭的，差一点把我熏死。那人看我拼命不撒手，不知和另一个说了什么？另一人拿了根木棒，朝我头打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叫蛋蛋，别人大都叫我狗蛋，球蛋，蛋蛋只有妈，婆婆这样称呼，这女人我叫妈。还有些记忆，迷迷糊糊的，脑子又疼了。另外一股记忆又进入大脑，上坟，喝酒，白光，，，，，。天呐，我不会穿越了吧，这也太狗血了，太不可思议了吧。我魂穿了，穿越在一个叫蛋蛋或狗蛋的碎娃身上？记忆很模糊。

蛋啊！你躺着，我娃可怜的，招哈这楞活木，妈到你婆窑里给你端药去。女人说着走了出去。

门开了，太阳光照进来，一下亮了许多。我仔细看去，这是一孔土窑，大约高五米，宽四米的样子，较深，窑口右下是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门，单扇木门靠窑立着，墙中间一米见方的窗子，墙顶留方孔透光。连墙盘个大土炕，炕上铺芦席，席上铺毛毡，炕洞烧了火，很热，我枕着个灰不拉几的枕头，盖着被子，躺在毡上面。

脚步声传来，先进来一位年老的女人，刚才出去的女人手里端的黑碗里不知什么，冒着热气。

老女人来到炕前，记得是我婆，摸了摸我额头，说：狗蛋啊，你个崽娃子，奄个后晌（音yan ge hou shang）② ，你爹把你寻回来时，头上一个大包，血淌了一衣裳，一阵烧，一阵冷的，后头手脚都冰了一会子，把一大家子人嚓乎哈死（音ca hu ha si）③咧，多亏时间不长缓过来了，不然看咋搬家。你翁翁哈得④奄黑个⑤去庙上跪了半晚上。

端碗的女人说：妈，娃碎着呢，说乃些⑥组撒⑦家，看把娃吓（音ha）给一吓咧着，药凉下了，我给喂家。

说着，进了三个娃娃，两女一男。大女孩十五六岁，小点的八九岁，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大女孩是我姐秋儿，十五岁；小女孩是妹妹巧儿，九岁；男孩是我弟狗娃，六岁。巧儿问道：妈，狗蛋，病好了吗？

婆说：没长眼睛，狗蛋眼睛能睁了，不烧了，好开了。都出去，出去耍起，把人嚷得，我和你妈给狗蛋喂药家。把三个给赶出去了。

妈扶起我，端来碗，拿起放着的小木勺，就要给我喂药。 我赶紧说: 我自己喝。端起碗分两次喝完药，药苦的很，苦中还带点酸味，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去我窑里端些温水，让娃泛泛嘴⑧，看把娃苦得。婆婆对我妈说。

我喝了些温水，嘴里的苦酸味淡了。婆问：好些了吗？我点了点头。头有点晕，主要是怕妈跟婆东问西问地不好回答，说道：我想睡觉了。

那娃睡起，你翁翁放羊回来得了，你爹爹整地也快回来了，我和你妈给咱们烧汤⑨起，喝汤迟了，你翁可传家⑩，说着走了出去。我再次睡着了。 婆说。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进了窑，听到女人说：小声点，别把你哥嘈醒了，看一眼就走。我知道是二妈和儿子把子，女儿碎女子。不知道怎么和他们打招呼，装睡着。一会儿，就走了。

翁翁回来把羊圈进圈里，进来看了看我，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娃缓着起，一天了，我去洗干子⑪。

爹爹就进窑了，摸我头，上身说：头上血也止住了，身上都不烧了，缓几天就好了。我撇见爹长满老茧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可我明显感到了爹的担心和关爱。看了会儿我，说：你睡起，我担水去了。

天快黑了，妈端来多半碗米汤，拿了块黑乎乎，带酸味的馍，我喝了半碗米汤，又睡了。

半夜被尿憋醒，刚坐起来，妈就醒了，问：组啥⑫家？

尿尿。我答。

地上有尿盆子，你尿起。妈说。

准备下炕，才发现，我上身只穿了件褂子，下身什么都没穿。我问：我咋精沟子⑬呢？精沟子咋尿。

睡觉谁穿衣裳，精沟子尿起。妈回答。

下炕，尿了。头闷闷的，一阵一阵地刺疼，昏昏沉沉睡去。

天亮了，清醒了许多，想出去看看。看向身体，瘦瘦的，一米三四的样子，带把儿。想穿衣服，拿过来一看，只有半褂，夹袄，夹裤。裤子还是开裆的，懵了。妈倒完尿盆扫地，我问：妈，我咋是开裆裤？

你一直穿开裆裤，咋了？妈一脸疑问。

我要穿棉裆裤，你给我撩上⑭。我声音有些高。

一直穿开裆裤，今儿咋要棉裆裤⑮。

娃十二了，大了，知道锋了⑯，给娃撩上。爹说。

我知道我十二岁了。穿好夹袄，夹裤，毡鞋，出门。

一切都是新的，未知的。脑子里的两部分记忆交替出现，懵懵懂懂的，剪不断，理还乱。三天了，转着，看着，想着。呆呆傻傻的，不说话，不理人。

婆说：狗日的西夏蛮子，为一只羊，把我娃打的，差点没命了，把娃害瓜了。

对，瓜了，傻了，我只能装傻充楞。

注释

①瓜：方言愚蠢，呆傻，不聪明的意思 。

②奄个后晌：昨天下午。

③嚓乎哈死：差点儿吓死。

④哈得：吓的。

⑤奄黑个：昨天晚上。

⑥乃些：那些。

⑦组撒：干什么。

⑧泛泛嘴：漱漱口。

⑨烧汤：做晚饭。喝汤：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