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全听她的
屋外似是起了风,不多时隐约听见雨落的声音。
绵绵细雨声音不大,细碎的透过明瓦窗传入屋中来。
四月的临安本不是多雨的时节,今岁却格外不同。
短短数日,已接连下了两场雨。
赵婧贞不喜欢下雨天。
阴郁又潮湿,裹的人身上黏黏糊糊,最不舒服。
气氛都跟着沉闷不少。
赵婧贞反握上谢氏手,柔声叫舅母:“或许我只是一时想不开,以后日子过的顺遂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您说得对,凡事得往好处想。
说不准去了金陵,我会遇上一个极喜欢的小郎君,到时候又不是如今的想法。”
她盈盈笑着,眼底也尽染笑意:“依我说,就是表哥蝎蝎螫螫,我让他不要去说,他偏不肯听我的!
不妨走一步算一步,就算将来我还是这样的心思,那些士族高门我一概不肯嫁,就寻个中等人家,哪怕招婿入赘,图个日子清净安稳也是好的。
到时候名正言顺的回来让她把东西交出来,咱们又给了她改过的机会,是她自己不惜福,不肯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外头人也就不好再说咱们什么了。”
她还是铁了心要把东西暂且留下,谢氏就不好再说别的。
“说到底是你自己的东西,当然是你说了算。”谢氏又拍拍她手背,“只是不许为这个郁闷,若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这点子破事,弄得成天不高兴,不像话。”
赵婧贞很乖巧的说是:“我还想着去了金陵过一过松快恣意的日子呢,谁要为这些烦心。
要不是今天这么多人登门,又恰巧遇上表哥——说来是表哥牵的头,他引得我说这些来着,您该骂他去!”
“行,明儿叫你舅舅骂他。”谢氏笑起来,又揉她,“落雨了,明日不知是个什么天,要是天好,我带你们出城一趟。”
赵婧贞咦了声:“躲登门的客人?”
谢氏笑的声更大:“她们也配?先前不是同你说了,这趟带上你表哥一起,是要给他看病的。
有位闻名天下的游医圣手杜先生,常年游历四方,医术却实在是高超,你舅舅打听了好久才得到消息,说他如今就住着临安城北的静安寺。
原本一来就说要去,大郎身体不济养了几天就没去成,后来又有你的事情,我跟你舅舅也分不出心了。
这不是总算都忙过去,人家还没有走,得快些去,给你表哥诊个脉,哪怕只是开个方子,能调养一二都是好的。”
为陆定鹤求医不是一两日的功夫了。
早些年阿耶在时这些事阿耶都会代劳,临安府来了哪些名医,阿耶甚至交代过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上心的很,只要是有些名气的,便会写信送去金陵。
既然是看病的事儿,实是不好多耽搁的,于是赵婧贞接道:“去静安寺一路平顺,马车就是驶得快些都不会太颠簸,今夜虽下了雨,明儿路上也不怕泥泞难行的。”
谢氏说不是怕这个:“那位杜先生有个古怪的规矩,雨雪天气不看诊,咱们是有求于人,得守着人家的规矩。”
举凡大才,多有些古怪在身上,赵婧贞便不再说什么,乖顺点点头:“那舅母也快回去安置了吧,天色不早,这时节本就不是多雨的,这些天是古怪才下了两场,可上一场也不大,就是绵绵细雨,不到后半夜就停了,我估摸着明天也下不起来!
静安寺景致还不错,香客也多,都说到静安寺拜佛求签最灵验,那里的斋饭也好吃,咱们除了去给表哥看病,还能在静安寺上炷香,再吃碗素面斋饭呢!”
她笑盈盈的下了拔步床,一路送着谢氏出门,又因外面下着雨,她穿的单薄,谢氏在门口就把人给拦住了不许她出来,交代了两句,兀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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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山一直在等谢氏。
廊下才有动静,他就已经起了身。
迎出来时见谢氏裙摆沾湿,赶紧把人拉进了屋,叫丫头伺候着换了衣裙:“听着下的不大,怎么还把裙子都弄湿了,身上没淋着吧?”
他不放心,要让人去煮姜汤,被谢氏一把按住,笑话他:“哪有那么娇贵,统共就这么几步路,丫头伞撑的好着呢,头发丝儿都没淋着,下雨天沾湿了裙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大晚上快不要折腾人。”
她拉着陆青山往内室,眼尖的瞥见被他随手撩下的书卷:“一直挂心着贞贞啊?”
陆青山还真上了手试她头发湿不湿,闻言哼了声:“都是被赵良之夫妇给养成这样!我好好一个外甥女,弄得小心谨慎过日子,眼看着对未来都不指望了,我只恨不能冲到侯府去杀了那两个混账!”
“就知道你是这么个脾气,才不让你跟我一起去见贞贞,摆着个黑脸,再把孩子吓着。”
谢氏紧着安抚他:“你也不要再生气,我问清楚了贞贞,好在她乖巧懂事,跟咱们还肯说几句实话。
她是被裴氏给揉搓怕了,不愿意相信人,觉着知人知面不知心,将来真把她许婚士族高门,未来郎婿究竟是个什么品行,谁也不敢保证。
我仔细听了听,孩子这是才出了狼窝,好日子没过两天呢,担心莫名其妙又掉进另一个老虎坑,到时候爬也爬不出来。”
陆青山这才松了松面皮:“那就是一时得了?”
谢氏却摇头:“这不好说,说不定去了金陵能遇上个自己中意的,也可能突然就想通了,还没准儿……这是心结,难解。
只是咱们现在生气着急都没用,光靠嘴皮子可说不通贞贞,我想就随她去吧,何苦强逼她呢?
公爷先前还说贞贞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国公府也不是养她不起,她自己能想开最好不过,真有这心结,咱们尽量帮她纾解,却不能强逼她改过来呀。”
“你说得对。”陆青山一向肯听她说,更何况在养孩子这件事上他又深以为谢氏比他更得法,是以她三言两语,他就真的听进去了,“不怕,等去了金陵,一家子爱她护她,时间久了,她就把这些都忘了!”
他又想起那些银钱的事儿。
如今是越想赵良之夫妇越不痛快,又冷哼:“那侯府那些……”
“这个也快不要再提了。”谢氏诶的一声推他,“早就跟公爷说过,贞贞有自己的成算,她主意大着呢,咱们都听她的,她说现在不要,那就不要,甭管孩子是不是太多虑,只要她说了,咱们照办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