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细梓(七)
江细梓听几个话多的前辈提了几句,一开始是有人觉得钟锦已经配不上他们的尊敬了,闹到钟锦家里去,想让钟锦搬出他的豪宅。
然而,那些敢去他豪宅里闹事的人,当天就遭了殃,进医院的、进牢里的都有;隔天他们的家人也都进去陪他们了。
在收拾了几波敢来他豪宅跟他正面刚的刺头后,钟锦应该是烦了,直接给钟家内外来了一波大清洗,钟家大伯就是那段时期因为精神恍惚去开车而导致车祸,没抢救回来。
管家斟酌了下,“钟先生平时确实不大待见二爷他们,双方的关系仅止在客气礼貌上。如今钟先生的身体不大好,二爷他们行事间多有嚣张之意。实际上若非钟先生是位尊老爱幼的好先生,我是早就想把二爷他们丢出去的。”
连霏笑了,意有所指说:“那跟我这位乡下地方出来的土妞结婚,还真是委屈钟先生了。”
“钟先生既然选择了您,想来是认可您跟他有互补之处的。”管家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她的眼神越发和善。
他宽和说:“晚上太太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说一声。钟先生的保镖这几年增加到一百余人,全员已经被我调回来待命了。”
晚上来的人确实不少。
其中还有几个让连霏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在;正是江细梓的父母,江总和江太太。
钟锦在四点出头吃过晚饭后就睡下了,这些人显然是知道钟锦的时间表的,在五点左右就结伴过来。
连霏第一次招待钟锦的亲戚,索性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管家来做;管家自己也说过,以往钟锦病重时,都是他来接待二爷等亲戚的。
只是,这些人的张狂远在连霏的想象之上。
钟二爷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目光扫过连霏,在她打招呼之前移开视线。
钟二爷淡淡说:“阿锦今天的状态如何?”
他边说边往宅子里走,随手脱下外套递给管家。
连霏摆手,管家于是接过那件外套。
“挺好的,刚睡下。”
钟二爷一副这才注意到她的样子。
“细梓,是吧?”他打量着连霏,摇摇头,“阿锦到底是太迷信了,听那些算命先生几句话,就着急忙慌随便找个人结婚。”
连霏浅笑着说:“毕竟能给阿锦做主的长辈都不在了。”
钟二爷脚步一顿。
他的妻子忙笑着出来打圆场:“阿锦是个有主见的,他父母在世时,也时常同我们抱怨阿锦不听管教。”
“哦?”连霏看向管家。
管家说:“先生向来是个乖巧的。”
“我瞧着也是。他说话、吃饭、睡觉都很乖。”
钟二婶顺势跟她讲了几件钟锦小时候的趣事,连霏微笑听着,时不时问管家一句。
“还请见谅,二婶,阿锦叮嘱过我,李叔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叫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找李叔。”
确实是该问的;管家纠正了钟二婶好几个用词,将钟二婶口中顽劣不堪、不敬重父母和长辈亲人的钟锦,掰回一个冷淡理智、爱重父母坚韧不拔的有志青年。
钟二婶笑笑,“当然。”
“细梓啊,你都快三十岁了,怎么接人待物还是这般,嗯,稚嫩呢?小李说到底也只是阿锦雇佣的管家而已,从前是他出面招待我们,怎么现在还是他?”
说话的人是钟锦的大姑;管家说过,她丈夫在外欠了不少赌债,没少在钟二爷面前献殷勤,希望这位哥哥能借她点钱好去周转。
管家早早就跟连霏猜过,她今天也会是打头阵的主力军,继续给钟二爷献殷勤。
连霏微笑着说:“熟悉的招待方式,对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的诸位来说,会更加习惯和友善呢。”
钟大姑却被这话激怒了,“哈?你这丫头在说什么鬼话?我们一年到来来不了几次?那也是你这个乡下出来的村妇做梦都想要的人生!”
“做梦?可我现在不就坐在你面前吗?”
连霏摊开双手,闲闲看着她:“大姑姑,你觉得现在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在阿锦的房子里骂他刚领证的妻子是乡下村妇?你是觉得我不敢跟阿锦告状吗?”
“……”钟大姑的眼神微微闪烁。
她确实是料定这个蠢丫头不是那么话多的人。钟锦自从父母死后,那一身气势越发阴郁狠厉,让她这样年长的人看了都觉得心惊;“江细梓”一个乡下出来的丫头,怕不是在钟锦面前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钟大姑落在下风,她的儿媳妇连忙站出来圆场:“诶哟,什么告状不告状的呀?咱们好心来找新进门的小媳妇喝茶,倒还成我们的不是了?”
“确实是你们的不识趣,明明知道今天是我和阿锦结婚的好日子,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还来这里让我费时间招待你们——”
一直坐在上首的钟二爷缓缓睁开眼睛。
“阿锦媳妇。”他狭长的眼睛盯着连霏,“话要留三分余地。”
“谢二叔管教。”连霏巧笑嫣然,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从大姑姑身上就看得出来,二叔其实不大擅长这事,真是难为你了。来,我敬二叔一杯。”
在场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中以钟二爷那一脉的人脸色最难看,他们怒视着连霏,更有人当场愤怒出声,大声斥责连霏没有礼数。
江总和江太太不明所以,可他们从钟二爷一行人的表现上,看出了连霏这话到底有招人不待见。
那边钟二爷的长子钟华秀,已经阴沉着脸点名他们夫妇了:“江总,你这大女儿教得可真不怎么样——”
江总额头上滑落冷汗。
连霏不等钟华秀说完,笑吟吟的接话说:“诶,三堂哥可别抬举我爸爸,他可从来是只管生不管教;也别找我妈妈晦气,你们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在乡下地方长到十七岁,才回到我父母身边的。他们还愿意养着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女儿,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江总的脸色不太好看。
江太太却愣住了,她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当初为了跟老公一起出来打拼事业,她不得不把刚刚出生的长女留在老家。
小女儿出生那段时间,正是她跟老公的事业陷入最低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