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惩罚

看着周可可缓缓勾起的唇，周武原本刚毅不阿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

他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动，紧握的鞭子在挣扎中终于松开。

“啪”的一声，他的抉择与鞭子都沉重的落于地板上，沉闷又坚定。

“罢了，我这就写下辞呈，明日递上。”周武长呼了一口气，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坚实而可靠。

周可可脑中瞬间思虑万千。

父亲年事已高，这次回京本就打算告老还乡，不再返回边境。

可这明明是父亲本打算亲眼看她成婚后再与圣上提及的决定，如今递上辞呈，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周武迈动步子，毅然向前走去。

周可可却忽然转动身子，一把拉住了周武，在他的身后重重跪下，刚刚忍住的眼泪终于在此刻爆发。

她缓缓抬起头，两行泪水滑过她微微苍白的脸颊，直直的落在地上，声音颤抖而微弱，哽咽道：“您......您是想以退为进？您想以此威胁圣上，您想再往边境？”

“保卫边境是我的职责。”

周武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周可可不顾他说什么，声音沙哑的质问：“您提出辞呈，这般勇武，这般战绩的您，圣上自是不愿放过，可您明明有千百种理由拒绝，或者最差您还能留在京都。可现在您要为了我再往边境？”

说着，她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您知不知道您的身体......您知不知道这次去，不知何年归？您为何不愿相信，我有自保之法？”

周武转过身来，瞪眼望着她，厉声道：“自保？你那是白白杀了两个人，还是户部尚书府的一对儿女！爹不忍罚你，但你犯下的罪孽，爹万死也要替你偿还一些！”

“可......”周可可咬了咬牙，握着衣角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周武用力拿开周可可的手，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

月光下，周武英朗的身体显得格外孤单。

周可可瘫软的跪在地上，脑海中又忍不住回忆起了那天的画面。

拳头打的、撕裂的、硬物袭击的，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是血迹，满屋子流淌的，都是她与她孩子的血。

只有她一个人痛苦绝望，求死不能。

那些人一个个的，全都是恶心的嘴脸，那两个人也是，他们等着看她像个死人一般的样子呢。

周可可眼眶中积满的泪又一行行的落了下来，她的指甲紧紧的扣着地板，像是想把自己揉碎，揉成灰。

“可......那是他们犯下的罪孽，是他们罪有应得啊。”

周可可无力的吐出几个字，语气中充满绝望。

“小姐，赶紧起来回房包扎一下吧。”吉祥连忙起身走过去去扶周可可，吉利也搭了把手将她扶进了房。

吉祥在房内给周可可包扎，吉利便守在房外。

夜晚的大将军府很静，假山起伏，树木葱郁，小径蜿蜒曲折。

斗拱飞檐在月光下闪烁着幽深的光泽，偶尔有微风吹过，带动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吉利闭上眼睛细细品味，那是大小姐最爱听的清脆声，只要她在的地方，起风时总能听到。

他由着性子走到了大将军寝殿，屋内灯火通明，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咳嗽。

他伸出手掌轻扣了房门，侧耳听到深厚的嗓音后，才走进了房内。

房间里，周武应着烛光写着辞呈表。

周围弥漫着沉稳而庄重的气氛，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见毛笔触摸在宣纸上的沙沙声。

他手中的笔似乎沉重如山，每一笔每一划似乎都在替自己书写着已知的命运。

他的眼神却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

吉利笔直的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溢敬佩与感激：“我替那个人谢谢您，大将军。”

“可可，她也是我的女儿。”周武停下笔，目光落在吉利身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吉利点头，随后站起了身，走出门外。

转身关门时，周武已继续在宣纸上书写，他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长，倒映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和威严，仿佛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

回到庭院后，周可可已然坐在小院中的荷塘边，望着尚未长大的荷叶幼苗，一语不发。

见吉利来了，吉祥轻轻走了过去，小声忧心道：“刚刚我在给小姐包扎的时候，小姐也一声没吭，小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给她找个大夫啊？”

吉利悠沉的目光落在周可可身上，轻轻摇了摇头：“大抵是心病。”

微风吹起，吹动细长的荷叶摇摆，吹过荷塘泛起波光粼粼，吹动周可可的发丝，宛如细柳轻摆。

吉祥抬手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冷颤：“吉利，你陪着小姐，我进去给小姐拿件衣裳。”

吉利点了点头，便走的离周可可近了些。

周可可忽的转过头来，仰看着吉利，开口问：“吉利，你知道我娘的事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吉利眉眼中带着柔意：“大小姐自然是极好的人，她喜爱自然与自由，喜欢在草原上奔跑，喜欢骑烈马，喜欢花，喜欢草，也喜欢小动物，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只是她的事，她想如果没必要的话，您不用知道。”

顿了顿，他看着周可可眼中强烈的求知欲，又道：“不过您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