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麦穗飘飘 人如猪狗
汉中郡,沔阳县。
沔阳自汉中郡成立以来,就一直是汉中郡中除去郡治南郑之外的第二大县。
当年曹操在臣下的建议之下,大量迁徙南郑附近几县的人口前往关中。
在曹操的这个举措之下,南郑及它附近几县的人口锐减,他们几县之中的世家豪强势力也等于受到一次重创。
但是沔阳县更加靠近益州,再加上当年曹操迁徙汉中人口的举动有些仓促。
所以沔阳县中的人口并未锐减太多。
同样的在此消彼长之下,沔阳县一跃超过南郑县,成为汉中郡中世家豪族势力最强的根据地。
当年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所以刘备才特地将称王的地点放在沔阳县。
他为的便是震慑在沔阳县内外,那些在地方上的强大的世家豪强势力。
距刘备称帝已经过去数年。
或许当年数万大军云集,上百公卿齐聚的盛大称王活动,在很大程度上震慑了沔阳县内外心怀不轨的世家豪强势力。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威慑力也在慢慢消散。
沔阳县内外的世家豪强势力,也在慢慢的故态复萌。
例如在沔阳县中可称一霸的萧氏。
这个萧氏便是那个敢公然质疑威胁糜旸的萧普的家族。
时值秋季,正是田野间麦穗成熟的时机。
沔阳附近有沔水,这种优越的水利条件,让沔阳县外的农业生产一直是汉中郡诸县中的翘楚。
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麦田横亘在沔阳城之外,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一片片的麦田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当一阵阵微风吹来时,独属于麦穗的香气便顷刻间充满了沔阳县外的这方天地之中。
看着身前那一亩亩长满麦穗的麦田,当想到将眼前麦田中的麦穗全部收割,会得到多少的粮食之后,萧氏的一位族人脸上就流露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身前至少有上百亩良田。
这上百亩良田,虽然名义上是挂在许多庶民的户籍之上,但实际上全都是他萧氏的家业。
而且属于萧氏的田产远远不止这百亩,他眼前的百亩良田,仅仅只是萧氏家产的冰山一角而已。
有着如此广阔的家业,身为萧氏族人的他,又怎么会不感到欣喜呢?
而在这位萧氏族人身前的百亩良田之中,则有至少上千位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农民正在麦田中不断的收割着麦穗。
这上千位正在辛勤劳作的农民,全都是属于萧氏一族的荫户,或者说是萧氏的奴仆更为合适。
尽管从外观上来看,这上千位农民尽皆是营养不良,疲累不堪的样子。
但总算如此,他们也必须得在烈日的暴晒下,一刻都不能停下手中的工作。
因为他们的生命,并不属于他们自己。
至于若是万一不小心停下,会有什么后果呢?
一位白发苍苍,以皮包骨的老农用他的亲身经历在验证着这点。
这位老农骨瘦如柴,他的手臂甚至都没有他手中的镰刀刀柄粗。
这足以体现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饥饿的状态之下。
可尽管是如此,他还必须忍着烈日的暴晒,为不属于自己的良田,快速损耗着自己仅剩不多的生命在劳作着。
在年老体衰之下,这位老农不出意料的晕倒了。
可是当这位老农因为体力不支,直接倒在麦田中的时候。
他身旁众多和他有着相同遭遇的庶民,却犹如看见蛇蝎一般,唯恐避开他之不及。
他们怕这位老农牵连到自己。
不出这些庶民所料,那位一直在监督上千家奴劳作的萧氏族人,在看到那位老农倒下后,他脸上的欣喜之色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可是随之浮现他脸上的,不是关心、紧张的神色,反而是一种愤怒。
这位萧氏族人握着手中的马鞭,带着身后的几位随从,小心翼翼的跳到麦田之中。
在前往那位老农的所在时,这位萧氏族人及他身后随从的动作都十分小心。
他们是在担忧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压坏了那些还未收割的麦穗。
可是在那位萧氏族人来到倒地老农的所在时,看着那倒地生死不知的老农,他眼神中的谨慎之色马上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澹漠到极点的冷酷神色。
特别是当看到老农倒地之后,他还压倒了不少麦穗的情况下。
这一点更是让这位萧氏族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冷酷。
他毫不迟疑的举起手中的马鞭,不停的往倒在麦田中的老农身上抽去。
老农身上本就没穿多少衣物,加之他浑身瘦的几乎全是骨头。
所以当马鞭在这位萧氏族人用力的挥舞之下,鞭打在他的身上时,本来处于昏迷之中的他,马上就被身上传来的巨大痛感所疼醒。
可是当他被巨大的疼痛给唤醒之后,等待他的却是持续不断的酷刑。
马鞭在萧氏族人的手中,一下下用力的鞭打在老农的身体之上。
由于老农的身上尽是骨头,所以马鞭击打他身上的身上,像极了击打石头的声音。
声音虽然像,但老农并非是不知痛感的死物,他是有血有肉知道何为痛苦的人!
在萧氏族人持续不断的鞭打之下,老农的身上早已经被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所包裹。
属于老农那干哑却又凄惨至极的痛呼声,响彻在金灿灿的麦田之中。
老农无助的痛呼求饶声,任谁听到都会于心不忍,但是这位萧氏族人却一点都未停下手中动作的意思。
在他的心目中,老农的贱命怎么比得上那些被他压倒的麦穗。
当老农的痛呼求饶声,传进他附近的农民耳中后,最为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农民的脸上并未浮现害怕,惊慌,乃至于一丁点的同情神色。
从始至终,挂在他们脸上的就只有麻木。
凡是人皆有情感,他们有这副表现,不是他们天生就是铁石心肠之人。
只是在过去的岁月中,这类的事件已经发生的太多次。
见得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数之不尽的麦穗依然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