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花燃点了一碗馄饨,热气腾腾的馄饨在清凉的清晨很适合用来抚慰五脏六腑。 只有一碗,因为湛尘一般不吃。 她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皮薄馅大的馄饨在金黄的汤水中泛着油润的光泽,牙齿咬碎馄饨,鲜香迸发,她眯起眼睛笑道:“好吃。” 店主听见,笑道:“我家可是开了百年的馄饨店,等我祖爷爷开始,店一直往下传到我手里,要是味道不好可开不了这么久。” 花燃笑呵呵夸赞两句,又见湛尘直勾勾盯着她,她眉毛轻挑,又点了一份素的。 素馄饨汤底由各种菌类熬制,内馅也是豆腐和菌的混合,不沾一点荤腥,味道却并不比荤馅差。 本来是要给湛尘点的,她没忍住吃了半碗。 她舀起素馅馄饨,举到湛尘眼前摇晃,招猫逗狗似地笑道:“尝一尝?” 勺子没换,馄饨没换,不想让对方吃的意味极其明显,笑容恶劣,像是在玩一个恶作剧。 湛尘定定盯着她不说话,她又感无趣,把手收回,“不吃就不吃,干嘛这样看着我?” 好像她把他怎么了一样,又没摁头逼着他吃! 湛尘垂眸,心中两个念头激烈交战,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抓住花燃的手将勺子拉回,就这她的手吃掉馄饨。 鲜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真如花燃所说,味道极为不错。 花燃愣住,还真吃啊?估计是真饿了,这么不忌讳。 她故意提醒道:“勺子是我的。” 他嘴里这颗馄饨也是刚才她吃的那半碗里的。 “嗯。” 湛尘顺势接过她手中的勺子,拉过她面前的素馄饨,又舀起一个慢条斯理送入口中。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花燃“啧”一声,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心思脏所有才觉得有问题呗? 她看着湛尘吃馄饨,问道:“广清说你不吃东西,是因为吃相太狠不好看,所以才不吃,可你现在不是挺正常吗?” 湛尘:“这么多年的修习,已经有所改善,只是习惯不食。” 花燃追问:“为什么以前是那样?” 湛尘吞下最后一颗馄饨,垂眼看面前的碗,金黄色的汤上飘着几片青葱和紫菜,阳光洒过浓密的眼睫,在他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眉间红痣在阳光下鲜亮夺目。 “我出生在风陵渡,是个弃儿,被养父母捡回去,六岁时养父母外出遭遇意外双双身亡,堂叔占据家中财产,待我不太好……” 不能继续受先生启蒙,无法读书写字,搬到最僻静阴暗的角落,每日需要做活才能换来饭食。 他吃饭是与其他家仆们一起,每日供应的饭菜定量,要是不吃就只能饿着,太饿干不了活就会被责骂鞭打,所以必须吃饭。 但吃饭要靠抢,其他都是成年人,他必须抢得更快更狠才有可能填饱肚子,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他十三岁被方丈带回净光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修正过来。 方丈以佛子的名义带他入寺,周边全是陌生打量的眼光,他必须事事做到最好,才不负净光寺佛子的称呼,为避免露怯干脆不吃,反正辟谷丹也顶饿。 花燃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臂,听湛尘说话,他的声音很平静,情绪也无起伏,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做得很好,她在寺中见到过其他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尊敬。 不过敬重有余,亲密不足,他把自己装在一个“佛子”的框里,隔开人间烟火,喜怒悲欢,日复一日的修习,最终成为她所见到的孤冷模样。 不知清寂,不懂情爱,封闭自己,像一根柱子沉默地矗立在净光寺里,即使并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 花燃没安慰,轻飘飘道:“那你岂不是错过很多美食?” 湛尘:“口腹之欲不重要。” “你就是因为只吃辟谷丹营养不均衡,才会变得这么呆。”花燃三两下将碗里的馄饨吃光。 “走,带你见识见识这世间万千美食!” 见识美食第一步,吃根糖葫芦,糖葫芦这种东西不管在哪里都能看到,是流传最广的街头小吃。 广清爱吃糖葫芦,想必当年忍饥挨饿的男孩也不会讨厌。 万里镇好吃的东西不少,但各种食物都极具万里镇的特色,做什么都要带点酒在里面,着实令人困扰。 路过一个小巷,巷子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和拳头落在肉.体上的声音。 “怎么才这点灵石?是不是藏在哪里没拿出来?你想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们搜?”恶声恶气的嗓音飘到巷子外。 一道稚嫩的嗓音颤颤巍巍,“真的没有了。” “回家多拿点钱来,这点够喝什么酒?” “家里也没有钱……” “那我把你打残,看你有没有钱去医馆就知道你家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没钱!” …… 花燃和湛尘拐过街角,经过巷子口,巷子里的人出现在眼前。 一个穿着打补丁的十来岁瘦弱男孩和三个健壮的青年,小孩被围在墙角处,脸上都是淤痕。 为首的青年抬脚狠狠踹在男孩小腿上,男孩薄薄的背脊剧烈颤抖,捂着小腿重重抽气,却没有大声哭喊,一双眼含满泪水,默默往下流。 两人出现在巷口,引起巷中四人的注意。 男孩满眼乞求,嘴唇嗫嚅,低低地哀求道:“能不能救救我,求求你们……” 青年则是恶狠狠威胁:“别多管闲事!” 花燃将眼前四人各自的动作收进眼底,不用费力去猜,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场劫掠。 “你们继续。”她脚步不停,向前走去,没有插手的意思。 男孩愣住,看着花燃即将走出巷口,他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冲出包围圈跑过来,脚步不稳摔在花燃身前,“姐姐,你帮帮我,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