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玄慕生了半天闷气，在自己小屋前的院子里砍了一下午木头。
木头砍完，心情舒缓了好些。放下手中柴刀的瞬间，他吐出一口气，肩膀稍稍下沉，愣坐在椅子上。
夕阳倾泻而来，暖色黄昏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上。
孟沉簌拿着野果过去时，玄慕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似是盯着脚边的木头，可他一动不动，不知这会儿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于他身前停住脚步，低眸注视着他头顶。
他长发乌黑，此刻却于暖色夕阳照耀下似镀上一层浅金色光晕。他发丝纤细，看起来很软很滑的样子。
孟沉簌心中忽有一种念头。她眉头往上挑起的瞬间，她也确实遵照自己心里所想伸出手去，而后按住了玄慕的头。
玄慕愣住，思绪迅速回到脑子里。他眨了下眼，眉头蹙起的同时，眼神错愕起。
他正要抬头，却又在这刻感受到身前人揉摸着他头的动作。动作轻柔，有那么点小心拘谨的意味。
他再次愣住，眼睛不由自主睁大了些，待稍许缓过神来，又使劲眨巴了两下，继而眼神更为震惊。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对上孟沉簌满是笑意的眼眸。
孟沉簌笑着：“你的头发和我想象中一样柔软。”
玄慕：“？”
言罢，孟沉簌又揉了揉他头发。
玄慕眯了下眼，抬手将孟沉簌那不安分的手拍下来。又在她要再抬起的时候在她手背上拍打了两下，眼神带着几分幽怨之意看着她。
孟沉簌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收回要摸他脑袋的手，而后将另只手伸出，将提着的篮子递过去。
竹篮中，满满当当一篮子的野果。
玄慕伸手接过去，翻看了看。竹篮中五种不同的野果，都是平日里他吃的比较多的那些。也是他喜欢吃的。
他抿了下唇，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却又在眨眼之后消失不见。
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神定定。
孟沉簌将双臂环抱在身前，面带微笑注视着他：“看什么呢？有话就直说。”
玄慕问她：“你有没有觉得我干活儿速度太慢了？”
这回轮到孟沉簌愣了下，她眨眼，有些诧异与疑惑：“啊？为何这么问？”
玄慕拿起一颗野果，也身侧的清澈小溪中清洗，甩了甩表面水渍后，递到嘴边咬下一口。
酸酸甜甜的滋味。
他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干活儿太慢了，你为何要让人来帮我？”
他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可以做好那些我要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你说的那个什么灵体也好，狐妖也好，不要让她们来干涉我要做的事情。”
“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
他眼神无比坚定，话语更是十分肯定，像是不容置疑，可又有些像是在征求孟沉簌同意的意思。
孟沉簌盯着他看了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家伙生了半天闷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有人帮忙居然还不要？他就怕他自己闲着是吗？
奇奇怪怪的，搞不懂他。
她松缓出一口气，肩膀耸了耸：“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这里的事情都是你来做，不让胡雪干涉。”
玄慕一听，心里高兴了，连忙点了点头：“嗯！”
孟沉簌见他那样子，觉得疑惑吧，又似乎有点高兴。好像是因为他心情好起来了，她也跟着心情愉悦了一点。
玄慕又拿起一颗野果，清洗后递到嘴里。
孟沉簌望着他，眼神渐渐温柔。她忍不住伸出手，又去摸了摸他头发。
她真心觉得，他头发可真软。摸起来手感真是好。
玄慕咀嚼的动作顿了顿，抬眼往孟沉簌看去两眼后，眼轻眨了下，这次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又很快恢复咀嚼。
他咽下口中食物，低头时嘴唇抿动，而后不由自主往上扬了些。
见他如此乖巧，孟沉簌眼里满是笑意。这副模样，真是很难见到。
见到，就是赚到。
她轻轻笑了一声，发自内心感慨出声：“玄慕，你要是一直都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玄慕没抬头，嘴唇微动，轻声嘟囔了句：“也不是不行……”
孟沉簌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玄慕抬起头，又摇了摇脑袋：“没什么。”
孟沉簌挑眉。
玄慕道：“好吧，我刚刚是说，我饿了。不吃饱，没力气听话干活儿。”
孟沉簌笑：“你刚刚说了这么多话？”
玄慕坦然：“嗯。我说话说得快，不行吗？”
“……行。”孟沉簌再次笑出声来：“你怎么样都行。”
她低头望着玄慕，玄慕也抬头注视着她。
隐约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蔓延。
胡雪跟着青蔓在碧落山转悠了一圈回来，刚进竹屋大门，就看见了面带微笑等在那里的孟沉簌。
胡雪一愣，连忙后退两步，恭敬行礼：“主人。”
孟沉簌笑：“回来了。可知晓碧落山的情况了？”
“是。”胡雪乖乖点头：“该知道的，青蔓姐姐都告诉我了。我到时候若是还有不懂的，会问她的。主人不用担心。”
“嗯。”孟沉簌满意的点了下头，又挑眉道：“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交代你。”
“主人请说。”
“除你我外，竹屋还住着一个人。和他保持些距离，还有，他的事情不要去动，他会不高兴的。”
胡雪眨了眨眼，然后想起来是早些时候见到的那位长得俊俏的人类公子。
当时青蔓姐姐说他是主人的人，原来是真的呀！那他们是……
胡雪忽然想到早些时候和山中精怪们聊天时的内容，瞬时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然后面色惊喜着拍了下手。
孟沉簌眯了下眼。她这是什么反应？
胡雪看着孟沉簌，十分认真的点着头：“好的，主人，我知道了！”
说完，胡雪就进门，然后脚步轻快着小跑去她住的房间。
“……”
孟沉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