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杨婉妗把手轻轻地盖在对方的手上,“说起来之前是匆匆一见,别说能与你深聊,像现在这样近地坐似乎都没有……不过如今仔细看来,卢小姐确实面若芙蓉,生的是秀丽可亲,难怪母后会在众世家小姐中选择你。”
“公主过誉了。”
“卢小姐不用自谦,母后曾与我说过选择卢小姐的理由,她说你家世得体,教养极佳,模样可人,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选。”
说到这里,卢沐微微睁大了眼睛,“太后娘娘当真这样说?”虽她在宫中也有听过齐太后对自己和陛下说过类似的话,但从泰宜公主口中说出,这些一直被自己认为是客套的表面话多了几分可信。
杨婉妗拍了拍卢沐的手,像是在笑卢沐的反应,“这有什么好弄虚的呢?陛下早就有说,卢尚书是他在朝上的良臣,在很多事情上总是能做出最优的分析,帮他避开了许多损失和错误,陛下很信赖卢尚书,后来听闻卢尚书有一女,才行双优,他一直想要见见。”
“陛下?”这点完全出乎了卢沐的意料。
虽然带着面遮,但杨婉妗还是捂嘴轻笑,“怎么,卢小姐这几日入宫没有听说此事吗?看来我这弟弟面对卢小姐这样的佳人,多少是有些害羞了。”看着人微微发红的脸颊,杨婉妗倾靠过身子,离近对方的耳侧,压低了声音,“陛下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那是看一眼都嫌得浪费时间,也很少会看到他与谁能很快的熟稔,我听闻卢小姐进宫的这几日,陛下送了不少东西到卢府。”
“呵呵。”杨婉妗进一步放低自己的声音,“卢小姐,以我弟弟的性子,我觉得虽然表面说是母后选择了你,但这背后,或许是隐藏了某位内敛的少年心也说不定呢?”
“公主!”卢沐脸颊的红霞蔓延到她的耳尖。
她一直以为,陛下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表面清热送礼,但实则不过是听从太后娘娘的旨意行事,所以她与陛下相处,也总是多感折磨,但如果……一切正如泰宜公主所言,那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先带入了自己的境况,先入为主地,导致她看不清一些东西……
“哈哈哈!”杨婉妗坐正自己的位置,接过梅儿递来的一杯茶,边喝边笑。
“卢尚书是我康国的国之栋梁,一直以来为康国兢兢业业,无论是母后还是陛下,亦或是我都愿意相信,在卢尚书的教养下,卢小姐你肯定是世家小姐中的典范……”说着,杨婉妗停顿了一下,眉眼挑高,“说起来,听闻卢尚书是康国这代厚积薄发的代表,当年科举成绩斐然,入官场十年有余晋升到户部侍郎,然后用了两年的时间就一跃成为了正二品户部尚书,机会永远是给予有准备且坚持的人,这般想来,卢尚书不仅性情坚韧,同时也是投心于政事,十多年如一日地为康国、为陛下分忧。”
卢沐站起身,又是对杨婉妗一拜,“父亲不在家中,卢沐替家父感谢公主对家父真心的明鉴。”
对个人的称赞满足的一时的虚荣,那对父母的称赞,就是可以上升到荣誉和尊严。
“父亲回来若是得知公主的评价,必会万分地感激高兴,家父总说,自己能得到如今这般的地位,都是多亏于太后娘娘的提拔,他每日尽心地辅佐陛下,就是害怕辜负太后娘娘,辜负陛下的期望。”
杨婉妗眼皮一跳,一口气差点堵在喉咙,一旁的梅儿及时地递来一杯茶水,“咳……母后的提拔?”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不受到胸口深处黑色迷嶂的影响。
“四年前,父亲有幸与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相见,娘娘赏识父亲的成绩,于是便向康晖帝陛下举荐了父亲。”
“……”
脸上保持着笑容,杨婉妗的手却一点点握成了拳。
卢纶从户部侍郎晋升成户部尚书是四年前的事情,那时父皇刚登基不久……母后难道从那时便留意上了卢纶?为什么?这卢纶到底有什么引起了母后的注意……
四年前……
四年前……
眼中闪过一道光,杨婉妗呼吸一滞,那个账本记录的时间就是从四年前开始的,这个时间,不可能只是巧合……
日落西边,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杨婉妗笑着与卢沐告别,帘子落下的一刻,她整个人瞬时倚靠在梅儿的身上。她没有去过沙场,但打完一仗的感觉大概也莫过于此了。
“公主,你还好吗?”
梅儿知道答案,但还是想用这种微弱的方式缓解公主的劳累,她忽然之间明白了在出发之前,为什么对方让自己把粉涂厚一些,那不仅是为了卢沐,更多地是为了公主自己,只有这样厚重的色粉遮盖,别人才会以为公主一直都很愉快。
杨婉妗取下自己的头簪,取下挽在头上的假发髻,全部华美的装饰通通都取了下来扔到一边,任由发丝披散在身后。梅儿见状,并不阻拦,胡说八道但又要让别人信服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她是第一次见公主,一个从来不需要说谎的人,利用自己内心最在乎的说了这么长、这么多的谎言。
靠着梅儿的肩头,杨婉妗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梅儿,明日请焕王殿下来府中一叙……”黑暗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