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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延心潮回岸,将稿纸一一叠好,藏进最底下的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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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缃娴对祁岁的学习抓得很紧,但也同意她帮詹延补课,还曾言:温故知新。
眨眼就要入秋,祁岁每天准时在詹家打卡。
陈缃娴闲下来便经常在家,祁岁是在詹延房里偷偷看小说。
只是她没想到。
补习时间短暂,陈缃娴竟贴心得两次三番过来投喂。
牛奶水果,零嘴夜宵,不胜枚举。
猝不及防敲门,每次少女都慌乱藏书。
一次,小说不小心砸到詹延大腿。
后来,祁岁每回想起他诧异又痛苦,痛苦又难言,难言又复杂的目光时,都会愧疚地缩成小鹌鹑。
而有一次,正看到情节感动处,敲门声让她硬生生把眼眶泪水憋住。
陈缃娴问起,还只得以压力大为由来圆场。
小题大做的结果,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正是大课间,祁岁趴在桌上,像只蔫哒哒的茄子。
“我是不是该跟陈女士谈一谈,让她别老是过来?”
肖茵正阖目做着眼保健操,对她芝麻点大的烦恼很不以为意:“说呗。”
祁岁腮帮微鼓,可说了就整得她跟詹延有一腿似的。欲盖弥彰。
广播声停,肖茵睁眼,瞧见小同桌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叹气:“怎么你的小说瘾比我还强。”
祁岁把脑袋埋向另一边:“它们是我的精神食粮。”
“出息。”
肖茵顿了顿,说:“你们可以在学校补习,多简单的事。”
祁岁仍觉不妥,福至心灵,提议:“我们去你家行不?”
肖茵斩钉截铁拒绝:“不行!”
话落,两人都一怔。
祁岁摆出委屈受伤的神色。
肖茵最受不住她这样,“停,停,停。”
每说一个字,就降一次分贝。
祁岁停下来。
肖茵支吾了会,也不再隐瞒,倾身到祁岁耳边细声说:“我的老师,是黎元尺。”
祁岁啊了声,“黎什么?”
“黎元尺。”
“什么尺?”
“黎元尺!”
“......”
突兀的声调响彻班级。
后桌正在补觉的李思瑞惊了声,抬起被压得显出红斑的额头,怨声哀嚎:“我的姑奶奶,你想男人好歹也小点声。”
这话一出,惹得邻近湊趣的同学发笑。
肖茵脸一热,随即火大地薅乱他的头:“李三,你再乱逼逼,我撕烂你的嘴。”
祁岁拉她安分坐下:“怎么回事?黎学长是你的老师?”
肖茵扶了扶镜框,神态娇羞:“我爸朋友是高中老师,听到我需要家教……懂了吧!”缘分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祁岁:“老师介绍?他今年高三呀,会不会不妥?”
“嗯。”肖茵附到她耳边,轻声轻语:“听说他妈妈生病,急需用钱。”
治病用钱,情有可原。
可将道理套在黎元尺身上,肖茵却觉心里发堵,极不自在。
祁岁抚手安慰:“黎学长聪明,他应该有分寸和计划。”
“反正,我会帮他守住这份兼职。”肖茵舔舔微干的唇,镜框下眼中闪过坚定,“为了让我爸合理续课时,每节课我都装听不懂,等补习后又把分数提上去一点。”
祁岁倒吸口气:“这得多为难啊。”
直接跟肖叔叔商量不就完事了吗?
“确实为难。”肖茵无奈,“伪装学渣好辛苦。”
“......”
祁岁想起小学时,监督詹延学习的日夜。
她肩负督促他做作业的重任,詹延身有反骨,譬如写个题,都会会要求她陪他去外面吃一次饭,前提是他请客,她也就应了。
又譬如补习一段时间,他成绩会提一些,反之,一落千丈。
总之,是位极有个性的学渣。
手臂的顿感续断她的思绪,是肖茵抓着她手臂化身土拨鼠低嚎。
“黎元尺近看真的太帅了,睫毛又翘又长,鼻子也挺,嘴唇也嫩得想让人亲一口!可恶,这种禁欲又清冷的感觉,是初三这群小趴菜给不了的!”
“......”
“我一定要考进他的班级,坐他待过的座位,考上他在的大学,当他的师妹!”
“......”
祁岁扶额,决定暂离这亩花痴地:“我去水房接水,你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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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房排队的人不多。
泡面的味道在水房弥漫,很多学生会选择在课中给自己加餐。
祁岁抱着两个保温杯,正琢磨找詹延提补习的事。
位置上前两步,肩膀却突然被股强劲的力道撞了一下。
周围有人惊呼,纷纷往她的方向避开,接着祁岁就闻到,汤水洇洒在肩口,灼热,黏腻。
她望向始作俑者。
是个壮个子男生,凶神恶煞,海鲜口味的杯面捏在他手中,像个小巧玩具。
撞到祁岁后,脸色比她的还臭,像为洒了汤水感到不悦,为她不识好歹撞过来感到厌恶。
冷邦邦斜了个眼风就走了。
祁岁脸一下子垮下来,刚要追上前,眼帘一只白嫩素净的手递来纸巾。
她侧目,对上一双清明晶润的杏眼,清冷的面貌,很眼熟。
祁岁想了会儿,记起她是六班的石薇茗。
“擦擦吧。”石薇茗声音温柔。
祁岁的目光不由得从她身上扫过,终于又记起两人最后一次交集,是暑假时在物理结训营的颁奖会上。
她眼珠转两下,接过纸巾,简单在肩膀处擦了擦,“谢谢。”
她早上穿的校服外套,课间刚脱下,内里是件白T,汤渍黏在上面,很明显。
纸巾擦拭效果其实甚微,可不接又显得却之不恭。
石薇茗笑笑:“举手之劳。”
两人因这一插曲正式产生交集。
石薇茗眼神飘忽:“刚才撞你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