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速之客
原本,乔荞还以为自己会睡的不大踏实。
可许是白日里太累,乔荞脑袋一沾枕头便熟睡过去。
等到醒来时,已经是午时过后。
乔荞睡的昏昏沉沉,四肢也乏力的很。
她即刻察觉到自己染上了风寒,于是便唤来小麦,嘱咐她前去抓药便又躺下。
迷迷糊糊间,乔荞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额头,身边又有人小声的说了两句什么。
她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身体的疲倦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随后有人坐在了她的身边,冰凉的帕子降去了她额上的火气,乔荞亦是感觉到整个人都舒服了下来。
可乔荞还感觉不够,喃喃道:“好热”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额头往那处冰凉靠近了些。
“冰凉”僵了片刻,旋即再一次抚上乔荞的额头,直至感受到她熟睡的平稳呼吸。
梦中,乔荞回到了少女时,在西郊外祖母家中生活的时光。
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外祖父在她身后一下又一下的推着她。
双脚腾空,身子开始变得轻盈,乔荞伸出去的手仿佛可以无限接近灿烂的日光和湛蓝的天空。
“外祖父,再高一些!我要去天上,我要踩在云上!”乔荞笑着大喊着。
身后白发苍苍的外祖父宠溺她,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往最高处推去。
乔荞此时才笑着回头看,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所珍视的,所爱的人,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在她身后。
可她独处高处,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徘徊不前,拥着炽热的日光,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乔荞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她本以为这一次伸出去的手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可是这一次,她紧紧握住了别人的手。
她抬头看去,宋行知便站在云彩之中,对她笑道:“荞荞,走,我们回家了。”
暴雨连下的第十日,天空终于放晴。
明晃晃的日光刺破乌云,扑洒在整片宋国土壤上。
百姓们迎来久违的天晴,纷纷出门欢呼雀跃,不多时,京都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乔荞病的不重,只是因为操劳过度,不得不在府上静养些时日。
休养的日子里,宋行知向远郊的学塾告了假,整日陪在乔荞身边。
有时他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念书,有时他什么话也不说,陪乔荞坐在院中晒太阳。
乔荞累了,他便为她取来毛毯盖上;乔荞渴了饿了,他便为她端茶倒水,伺候的无微不至。
偶时小麦看见了,还忍不住打趣道:“少夫人,少爷这是已经完全离不开你了。”
乔荞剜了她一眼,小麦便识趣的闭上了嘴,可眼角的笑意还是藏不住的偷跑出来。
嫁进侯府三个月,乔荞与宋行知似乎总是有些生份的。
他们是外人眼中相敬如宾的夫妻,可彼此间似乎总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如何都无法亲近。
可眼下小麦看着,他们二人间的那堵墙似乎终于开裂。
小麦不由得心想:自家主子终于情窦开窍了。
这么想着时,院门传来通报声:“少爷、少夫人,陆府少爷、少夫人来访。”
乔荞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旁的宋行知正欲回绝,却被乔荞按住了手背。
乔荞声音沙哑:“且慢,先带他们去东屋稍候,我梳洗一番就来。”
小麦应了一声,随后便走出院门,领着陆玄与乔宁往东院走去。
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礼物的小厮,瞧着像是来看病的模样。
乔宁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客套模样,挽着陆玄的手臂,时不时还与陆玄小声交谈两句。
在外人眼中来看,二人恩爱无比,是对惹人羡慕的新婚夫妻。
可世人皆知,这乔家嫡女入嫁陆府没几日的功夫,陆家独子便在外养了一门外室。
如若当真恩爱,新婚丈夫怎的会养金娇在外?
小麦偷偷瘪了瘪嘴,将二人安置在东院休息,随后便离开了东院。
一见人走了,乔宁的笑容便消失在了嘴角,手也立马离开了陆玄的胳膊。
乔宁的脸上露出几分厌恶之意,掏出帕子擦了擦方才摸过陆玄的手,说道:“你的这位初恋情人,现在可是京都名动四方的第一名医。陆玄,你现在心中有没有几分后悔之意?”
陆玄紧紧抿着唇,板着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起伏。
乔宁见陆玄不回话,冷笑一声:“现在倒是装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在府中的时候,翻看着曾经与别人的定情信物!”
“乔宁,你有完没完!”陆玄拍桌而起,怒意不言而喻。
可乔宁根本没被他的所谓怒火震慑住,反而大笑起来,笑的眼角都渗出眼泪,颇为得意的模样。
自从陈若若的肚子越来越大,乔宁的尖酸刻薄便越来越明显。
陆玄起初时强忍不住,总是与乔宁争锋相对、大吵不已,可后来越吵越累,而且陆玄私自搞大名门女眷肚子一事有错在先,每每乔宁将此事搬在台面上去说,陆玄便成了无能狂怒的哑巴。
于是之后陆玄常宿陈若若院中,几乎不再回乔宁身边。
今日之所以相伴来侯府,只因如今陆母害病卧床,乔荞名医名声在外,陆玄遍寻名医无果,只得前来向乔荞求助。
而出发前一日,陆玄手握少年时乔荞送他的木人发怔,却恰好被乔宁看见。
乔宁大发雷霆一整晚,几乎是将整个陆府闹的鸡犬不宁,就连久卧病榻的陆母也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前来劝阻二人。
若非陆母后来惊厥晕倒,乔宁也绝不会轻易放过陆玄。
故而眼下见陆玄这副模样,乔宁的火气便又蹭蹭上涨。
她正欲发作,门外传来通禀声:“五少爷、五少夫人到——”
乔宁这才拢了拢衣袖,压下满肚子怒火,重新挂起笑容。
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只见乔荞披着鹅毛大氅,由宋行知搂着肩膀往里走来。
她未施粉黛,面容憔悴,只束了发尾,整个人瞧着憔悴虚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