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的那些年1

李尽霜心中一悸，欲上前追寻。可他再一眨眼，场景瞬息万变，自己亦参与进了幻境。

一边是他二人亲密无间，他悉心护着隆起的腹部，哑声提醒她，“小迄，小心伤到孩子。”

另一边是他站在尸身血海里，立于他对面的余迄双目赤红神情痛苦地盯着他，她说，她恨他。

他身处不分昼夜的幻境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之景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最开始进入幻境时的无边黑暗中。

不知何时出现的余迄提着灯笼在黑暗中寻他，她是幻境中唯一的光。李尽霜站在离她三尺之地，忍着腹痛，痴痴地望着她。

余迄在那一小方天地中寻寻觅觅，终于发现了李尽霜。她原是喜悦的，见他面色惨白直冒冷汗，立刻上前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李尽霜缓缓抚上她的脸，满目爱意与想念。余迄用脸颊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掌回应，他们肌肤相亲，心意却无法传达。李尽霜是笑着的，那表情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

李尽霜没回答，依依不舍地看着幻境中的爱人，抬手一剑刺中假余迄。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后，假余迄逐渐消失，幻境崩塌，心魔已解。

心魔难得从来不是破局方法难，难得是溺于美梦者面对现实，知易行难。

李尽霜握紧拳头，缓缓闭上眼。他可以怀念可以感伤，甚至可以沉浸其中一段时间，但他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他得为腹中孩子考虑。他须要自己走出来，逼着自己往前看。

5.

李尽霜怀孕九个月时临盆，难产大出血。

孩子胎位不正，加之缺少魔气，吸收的母体营养不足，盈儿迟迟不肯出来。

他像被处以凌迟，产床的布都快被他的手指搅碎，他感觉到灵气和生命都在消逝。

李尽霜途中频频昏死又转醒，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已经咽气，又被木回春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痛到麻木时，一遍遍无意识地唤着余迄的名字。这场酷刑似乎看不到尽头。

第三天天亮时，他终于感觉身下一轻，诞下了盈儿。

木回春满头的汗，草草包好孩子后抱着她靠近李尽霜，笑道：“是个女孩儿。”

李尽霜废力地抬起眼，十分动容，那是他和小迄的孩子。

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小东西红红的小小的一团，哭声也比一般婴儿要虚弱些，跟催眠曲似的，他累的眼皮直打颤。

李尽霜抬起手想去抱抱他们的女儿，可他太累了太虚弱了，还没等到碰到女儿，便昏死过去，再没了意识。

6.

李尽霜产后元气大伤，待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去位于仙魔交界处的辞盈山探望女儿。

盈儿天生体弱，靠着辞盈山灵脉续命。而他由于各种原因，只能偶尔喂奶，盈儿大多时候喝得是木回春特制的替代营养液，成长的就更慢些。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她天资聪颖，人类小孩年龄七八个月时，她便会叫爹爹了。

李尽霜此前一直有引导盈儿说话，平日也会与她交流，学她咕咕呀呀回应她。待到盈儿开口讲话的那刻，他反倒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俯身望着躺在摇篮里的盈儿，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笑着逗着女儿玩，温声唤着女儿的小名。

“爹……爹。”被李尽霜鼓励的盈儿又叫了一声爹爹，说完咯咯地笑。

“嗯，爹爹在。”李尽霜轻轻抚摸着女儿圆圆的小脑袋。

“爹，爹爹！”盈儿举起小手，指着窗外，她还不会雪的发音。

李尽霜好奇地侧过首，顺着女儿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窗外苍白的天幕扑簌簌落下白絮，纷纷扬扬地落在府中，触目皆白银素裹，天地同色。

小迄，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