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卜辞
极。
宁霜霁愣愣地望着他微红的眼睛,忽然有很多话想同他说。
想告诉他自己懂得权衡分寸,不再是从前那不靠谱的任性样子。
想说这对自己来说真是无比值得的事,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用一身鳞片将他完整护起。
曾经那样天真地希望给白玦普普通通的一世,没想到阴差阳错下还是让他同世家及妖族恩怨有了牵扯。
今世的他甚至无术法护身,比前世还脆弱。
而这情况,竟是由宁霜霁自己亲手促成的。
可最后她半点没将这些前缘纠葛加注回已在崩溃边缘的白玦身上,只轻轻上前拥住白玦的臂弯,安抚似的轻拍着他后背,语气郑重。
“好。”
最终龙鳞还是成功被宁霜霁硬塞给了白玦,美其名曰要是白玦不收她就白受罪了,不能浪费她的鳞片。
出去后,宁霜霁带白玦去往临镇初遇时曾带白玦住过的那间小客栈。
客栈经历三百年人事交替,老板早不知换了几轮,可里头仍能看出不少熟悉的布局痕迹。
白玦找小二要了纸笔,匆匆写了封短信后,才开始担忧起信件安全问题来。
没了白思行提前施过术法的信封信纸,这封信是否会在路途中破损丢失或被歹人截获,都成了未可知的事。
宁霜霁看出他的担忧,想提议再拔片龙鳞护信,可想到自己刚答应过他的事,便还是改说要用术法帮他封印。
“如果施术,会不会被人察觉有龙族气息残留?”白玦问。
宁霜霁顿了下,先是快速摇头,而后在白玦的注视下又诚实地改作点头。
她若装作普通人,不用术法,倒是可以用灵力压制自身妖气,可若是施术,术法乃灵力支撑完成,必定少不得会残留些灵力中自带的妖气。
会不会暴露她是龙这点不好说,但宁霜霁知道白玦更在意的是会不会暴露她非人的身份。
因为她的诚实,白玦最后没让她往信上加注任何封印。
他并不想因一封信而给宁霜霁带来任何危险。
左右爹娘已死,白府上下怕是除他外再无活口,这样大的事白思行早晚会知道,信能不能传到其实并不打紧。
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所以想将心中不安写进信里。
不论如何,舅舅都是他如今名义上唯一的亲人。
他也不由自主地想着,若是舅舅在知道全家遭难的同时能得知他有幸逃脱,会不会能稍稍少些难过?
由于不能暴露清川寒潭所在,信件中留下的是客栈地址。
这里人多眼杂,未免信件送到后平白生出变数,白玦决定留在客栈等回信。
他想让宁霜霁先回去,但宁霜霁自然不会在这当口丢下他一人。
两人夜里同前世一样一床一铺共处一室,白天则在店门口的桌边坐等,只盼信能顺利传到康家,而远方的消息也能顺利传回他们手中。
客栈中人来人往,许多以脚步丈量天下的旅人或客商落脚与此,常在席间侃侃而谈。
宁霜霁有时会分心去听他们的话,竟又从他们口中听到了戎狄入侵的事。
戎狄之患最严重的地方正好在珉良镇附近,因此近些年宁霜霁和白玦亦有所耳闻。
宁霜霁或许不知其中细节,但白玦曾在白思行的来信中知晓过背后阴谋。
戎狄为谋取自身利益,暗中勾结妖族将战俘送去妖族领域供大妖吞噬,同时换得妖族珍贵灵植以提升自身力量。
这样的交换等同于借戎狄之手钻了空子。
妖族不出自己地界便可猎取“误闯妖族地界”的人为食,所谓灵植也不过是些对妖无甚大用的东西,它们大可以说是随意丢弃在外后被戎狄捡走。
如此两方皆有利可图,世家抓不到证据,无从插手,而妖族也未明着破坏龙族长久以来留下的规矩。
之前鬼车带头出来闹事,搅得各地天翻地覆,世家为收拾残局也具是元气大伤,怕更没精力去管边境戎狄。
白玦眼盯着虚空处若有所思,忽见门口光线一暗,原是来了位信差。
他忙跟着来到柜台旁询问,一眼就看到一众信件中混着的“白思行”三字。
等了三天,他们终于等来了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