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者
临安城小侯爷病逝的消息逐渐传到了角角落落,人们纷纷为那菩萨转世一般的小侯爷扼腕叹息。出殡那日,天气是难得的大好,一扫往日春寒。
“都说这出殡日多是阴雨绵绵,幽魂不舍离世。今日日头出得早,日光盛烈,我看止戎是当真没有留恋,心情大好。”侯夫人安慰众人,也在安慰自己。
许是人手不够再加上多日操劳,有一门房不小心在灵前摔倒,将棺盖不小心撞得开了一条缝隙,其余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其盖好。
虽然只有短短一瞥,苌楚还是看到了躺在里面的止戎,皮肤苍白却万分安详,耳旁那一点红格外显眼。
好像就是从这天起,苌楚再也没见到过芝麻团。只有青宗在自己的门口发现两只干瘪的麻雀,像是芝麻团留下的,离家出走告示书。
苌楚急得团团转,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就在自己屋里等着,看芝麻团会不会回来。一连三五天,连苌楚的双亲都感觉到不对劲。
这一日青宗忽然到访,本以为是芝麻团回来的好消息,却不期然听到他要辞行的消息。
“芝麻团来找你之前不也一样过的好好的,皮毛油光水滑。论在外生存,你不见得是它的对手。”青宗开解苌楚。
“况且这等有灵性的毛物,许是又发现了更好更有趣的去处。可轮不着你为它担心。”
“那你呢?”苌楚反问。
“我来临安不过也是为了书院课业,如今知识大涨,夫子说我已经考试合格,可以回绵蛮了。今日来跟你辞行。”不失落难过那才是假的。
青宗看着苌楚的嘴巴瘪瘪,一副要哭的样子,赶紧开口安慰道:
“不过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而且我还有好多准备的做,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苌楚还是保持沉默不说话。
“对了,燕儒说和你家表姐已经定亲了。”
听到这里,苌楚才略有反应。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这几天吧,我也只是听汐尔提了一下。”
“那汐尔安排你什么时候走?”苌楚问。
“尽快。”青宗老实回答,
“绵蛮距此路途遥远,一路向西南去。水陆兼程,得花上好长时间。”
听到这里,苌楚更难过了。
见苌楚兴致低落,青宗手足无措,没多久便告辞离开。
苌楚悻悻然地,准备去找叶表姐,恭喜她顺利定亲。怀着满腹的伤感,连转角处来了人也未曾发现。苌楚和舅母的侍女在廊柱下滚做一团。
“疼死我啦,是谁不长眼睛。”舅母的侍女在地上做喊疼状,声如洪钟。
“是我没看路,我先扶你起来。”想是自己的错,苌楚倒也好声好气的说话。伸手去捡侍女滚落在地的托盘。一些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地四散在地,苌楚也帮着一一拾起。
鼻尖却突然窜进一丝熟悉的香味。苌楚这个闻一闻,那个看一看,想确定这味道从哪里来的。
“我说表小姐啊,这可是主母的爱用品。就算是你,也不能如此无礼。”侍女制止她道。
苌楚将目光落在侍女的脸上,侍女在这院子间来回跑,再加上最近天气回暖,走不了几步便会出一身薄汗。有几滴香汗从侍女的额头处顺着脸颊滑下,没进领口之间。侍女月白色的领口因这汗珠沾染上了点点淡粉。
苌楚蓦地抓住对方的衣领,凑近鼻子仔细地闻。
一丝淡淡的桃花气息晕开,混着清新的凉意。是那独一无二,混了薄荷的桃花胭脂。
“你偷用叶表姐的胭脂了?”苌楚不经意地说道:
“我现在就去告诉她。”
“不是的,不是的表小姐。”侍女连连叫饶,
“这是叶老爷给主母带回来的,主母不喜这玩意儿味道太淡,颜色也不怎么红,当是那劣质胭脂,赏给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苌楚不依不饶。
“着盘胭脂小的都用得见了底,当时有些时日了。平日里主母也难得大方,许是春节前后吧。”侍女回想。
“我暂且信了你,忙你的事去吧。”苌楚疑虑重重。
就像是拼好的七巧板上,突兀地多出来了一块那般不自然。她越发加快脚步,往叶佩仪的屋子赶去。叶佩仪倒是兴致冲冲的对着一堆东西精挑细选,见苌楚来了,便拉着她问哪一个更好看。
想往常般敷衍了几句,苌楚试探地问道:
“表姐,我记得你给我看过一盘从燕家二小姐那得的胭脂,还能再给我看看吗?”
“看看是可以,但那可是燕小姐亲手做的,你就算喜欢,也不能要了去。平时只要一点点就显得气色极好。”叶佩仪说着,在妆奁里翻出了一盒花瓣形的胭脂。苌楚打开一闻,淡淡甜香盈满鼻尖,却并无那特殊的薄荷味道。
“姐姐,当日曾说这胭脂极为名贵,加了少见的鲜薄荷叶,可这胭脂现下闻起来却并无当时那味道。”苌楚心中的疑虑越发加深。
“是吗,我闻闻。”叶佩仪说着,放在鼻尖嗅了嗅,
“其实我也闻不太出来,但应该就是这一盘没错。我都不舍得用。”
“那表姐是如何得知,那胭脂里面加了薄荷叶的?”
“是那日我听人说你落了水便急忙想回来,在门口撞见父亲。父亲问我是否换了香粉,说这味道闻起来像薄荷,还说曾在燕家见过燕公子送给了燕二小姐一盆。你也知道,燕妹妹平时就爱时花弄草。”
“原来是这样啊。”苌楚的眼神逐渐空洞起来。
“听说表姐跟燕公子定亲了?”
“嗯。”叶佩仪浅浅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当真是一副欲语还休,我见犹怜的娇怯。
“我信表姐是真心待我,我也希望表姐之后能一直幸福美满下去。”苌楚说完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母亲已经等候在门前。
“楚儿,你怎么啦?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偷偷养一只猫吧。”叶母还当女儿依旧沉浸在失去芝麻团的忧伤中。
“为何要偷偷地养?若是母亲也喜欢,等我们回了益州,想要几只便养几只。”
苌楚说完,却见母亲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
“其实楚儿,”叶母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你父亲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