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瓶
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阿冰抱着手机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露台上静下来。
店员将海芋点的咖啡送上来了,海芋道一声谢谢,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口。
味道还是那样好。
身边女生都偏爱卡布奇诺,喝的时候一点点抿,以便回味奶泡的绵密香甜,但海芋更爱这家咖啡馆的Dirty——咖啡师会用很漂亮的玻璃杯装杯,而且制作过程很好看。
浓缩热咖啡液,渗入冰牛奶中,espresso沿着牛奶表层和杯壁处下沉,慢慢融合,白净的牛奶像被玷污了似的。
纯白被弄脏,她莫名爱看。
外观有很美的脏感。
口感一冷一热,可谓冰火两重天,需要大口喝,才能体验到最佳口感。
海芋喝了一大口,甜苦交融。
无意识轻舔唇角时,她察觉到了桌对面微变的目光。
“考得怎么样?海芋同学。”男人微挑起眉,语气轻松。
“还不错,发挥得比平时好一点。”
“想读什么专业?”
他居然先问这个问题。这两天,所有人都急着问“具体多少分”、“决定报哪所大学”、“一线城市还是二线城市”,海芋被问不下一百遍了,有些人问了还会忘,又问一遍。
海芋愣一下,脸色变明亮,托着下巴思索道:“H大文科专业……海洋经济学之类的吧!或者海商法,以后去香港发展。但我还在考虑中。”
沙滩上,银河乐队正在唱民谣《Come Here》,很优美轻快,是一部老电影的插曲。阿芒在高二时给海芋推荐过那部电影,说海芋跟里面的角色一样说话奇奇怪怪。
海芋收回视线:“你刚回国吗?”
“嗯,过几天就去三亚。”
“哦!也在海南。”
“对,要忙一点事。”
海芋“哦”一声。他回答得这么简洁,她一时没话说,拿起手机开始回复刚才的信息。
蔚川则静静看着桌对面。
穿着一身JK水手服的女孩,日系风格的暗蓝色衣裙有着深海般的色泽,宽阔衣领在胸前打了个结,上面是清新的浅蓝条纹。纤细脖颈两边,又扎着以往惯常的双丸子头。
埋头时,可见脸颊弧线流畅而柔软,因露天暑气而热得略泛红,紫色霞光映上去,又显出点蜜桃粉的色泽来。
她在喝有着漂亮挂壁的Dirty。咖啡的褐色与冰牛奶的纯白混融。
嘴角沾一点奶渍。
抿唇时,舌尖不自觉探出来一点,灵活地卷走了唇瓣上的香甜。
蔚川立即撤回视线。
这时,接完电话的阿冰回来了,激动地归还手机:“他说有时间!还说吃饭时顺便跟你谈点生意上的事。”
蔚川收好手机。
“他叫我也去,听不出什么意思?”
阿冰理了理头发,双手抱臂,昂着下巴道:“我更愿意把这理解为他想见长辈。毕竟,你不只是他朋友、兄弟,你还是我舅舅。”
蔚川:“……”
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目光在桌面不着痕迹地一转。
语气略有变化:“我不可能去当电灯泡。你要我一个人听你们聊天?”
阿冰:“这……”
蔚川:“三个人不太合适。”
“可我餐厅都订好了,马上七点,你现在叫我去哪里临时找人嘛……”
“那就别叫我。”
阿冰有点急:“是我让你约的他啊,你肯定要去的……”说着,阿冰眼珠一转,扭过头来,看向海芋。
“诶?海芋——你也来吧!”
“嗯?”
“去中山路吃晚餐!”
海芋疑惑问:“我?”
“对啊,你今晚不是也没去KTV吗?正好,跟我们一起吃佛跳墙。”
“这……”
“正宗古法佛跳墙,我保证。”
海芋嗤笑一下,想了想:“但是我已经从公寓里搬出来了,目前住在家里,太晚回鼓浪屿不方便。”
“放心放心,不会太晚的,我舅舅可以送你!”
-
刚下游轮,司机就过来接人,车已经停在码头附近。
阿冰上前,先积极地为海芋拉开车后座,等海芋上车后,回头低声对旁边男人嘱咐道:
“舅舅。”
蔚川没应声,不带表情地斜睨她。
阿冰眼睛眯得弯弯的:“等会晚餐后,你表示要先送海芋回去,然后就麻烦江时涧送我回家,好不好?”
蔚川勾着嘴角,冷笑:“你家不是跟我更顺路?”
“哎你别绕了,这次我求你。”
蔚川只需睨她一眼,就能看出那点算计小心思。
莫名地,他想起什么,转了头,看一下码头的天色。
下午的雷雨早已骤止。
此时能见度很好,无数朵纯白卷积云如同棉花被子,铺满整片天幕,映着绮丽的反暮光。由于大气中的水比较充沛,天与海一同被染成了罕见的粉紫色——那是由深蓝色与红色混合而成的一种颜色。
同时,天际隐隐潜伏着灰与暗。
怪不得今晚天空这样特别,华丽得远远超过往日。
蔚川回头,用冷静理性的惯常语气懒散劝一句:“别做梦了。”
“啊?”
“就算台风把这座城市吹得只剩一栋房子,他也不会带你回家。”蔚川绕过女孩,正准备拉开车门,“作为长辈,说句实话,不是泼你冷水。”
“我、我……才不信!”阿冰拦着人瞪眼,摸着精致发型自信道,“哼,男人不都那样吗,试想一下,换作你——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就摆在面前,难道你都不会动点心思?”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