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许尔舒眼眶尚红肿,轻扯了扯唇角:“早决定了。”
宣林点了点头,望着她,“人找到了,在崇岛。”
许尔舒收了收内心的情绪,瞥着她手里的文件:“你先处理这个,我晚上亲自去。”
“你一个人搞不定,我跟你一起去。”
傍晚,二人安安静静地坐下吃了顿饭后准备出发。
梵境。
将从书房忙完出来,手机震动。
拿起,那侧平缓的声响流淌出来:“程董,许小姐去了崇岛临津区。”
“暗中跟着,别被发现。”
私人的住宅楼里亮着灯,林权局促地望着突然造访的两人。
“林经理,当初怎么突然离开华众?”宣林直奔主题。
“厌倦了沪城。”林权思忖片刻,才开口回。
宣林回望斜靠在沙发上的许尔舒,浅笑了笑。
许尔舒一身裸色风衣在身,她抬手,漫不经心地伸手敲了敲脚前的木质茶几,语气清冷,“林经理,林成凯已经自身难保。恒信是老爷子一手打下,他不会让林家久居高位,我回来,你该揣测到上意。”
她不急不缓抬手,轻轻擦拭着掩在玻璃下的全家福,微眯着眼,带着深意地看着林权,继续:“被捕和自首,截然不同的路,一念之差。令爱与贵夫人往后的生活,也全取决于林经理的抉择。”
言罢,她边起身,边弯腰将包里的文件拿出放在桌上,转身欲走。
恒信,法律,前程。
劝告,告知,警告。
林权坐在沙发上,见两人抬步往门口去,嗫喏迟疑喊住:“许总,我只要我女儿和太太在国外能平安。”
回城,高速路上夜景不断倒退。
“给老爷子的见面礼够了吧。股票回涨,林成凯也马上进去。”宣林坐在主驾,心情略佳。
转眸之际,撞见许尔舒轻蹙的眉间。
她面上浅笑不减,眼尾微微上扬:“马上。这马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宣林略一迟疑,又说道:“怎么,你担心林琼文还能翻出什么浪?”
“许敏握着财务,你别看我那姑姑,端一幅菩萨面孔,实际怕是恨毒了许家人。早年被老爷子逼着下嫁给黄家,挽了恒信一局。过后许致成就把人晾着。我这一回来,三角之势形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拉不住许敏,我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她抬了抬眼睫,眉眼倦怠地开口。
窗外,雨点儿顺窗而下。
“要不提前把罗妮召回来?”宣林迟疑问她。
许尔舒眼见车子驶入氿岸华府地库,没了雨水,淡淡收回视线,才出声:“不急。”
这日,宣林睡后,许尔舒歪在书房临窗的紫檀罗汉榻上翻字帖。
熏了香,取了支紫毫笔,蘸满了墨。
她坐在楠木桌前,纤细修长的手腕宛若玉石雕刻,一笔一画地挥洒,转动手腕,晶莹剔透的肌理在昏黄灯光下如弯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笔力温柔细腻,有时又力度十足。宣墨挥洒在纸间,生出枝枝蔓蔓。筆跡最细小的时候,任然不失为刚中有柔,得体而有力的美感。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临了,笔尖颤动,竖向提钩,浓淡硬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思绪翩跹,许尔舒抚开镇尺,抽出吸了水的泾县宣纸,看了眼上面的心经。
而后,从上至下,延着中线,缓缓撕开。
声响在诺大的书房内铺开。
“观”字体大墨重,在一众细腻笔触突兀不堪。
书写大气,但勾撇间隙不够齐整。
这副字,毁了。
她还是不如他教导的那般,心力催笔,从容有度。
心急了些是个大毛病。
凌晨两点,宣林醒来下楼倒水,瞥见书房掩住的门在暗夜里还透着光亮。
她推开门的时候,许尔舒身形顿了顿,搁了笔回头,沙哑道:“醒了?”
宣林打着哈欠,含含糊糊:“还没睡呢,明晚要跟办公厅应酬,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