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凌雨笑笑不说话。
温渺掏出钱袋递给他,听到身后的金不收也催促道:“好徒儿,将为师的那一份也给了吧。”
刘富贵幽幽一声叹息后,还是从怀里掏出银两。
走在路上,凌雨为温渺细致地讲起了露城的由来。
五大仙门,琅华位于其中,与其他四大仙门相邻,露城便位于苍山游仙门和琅华的交接之地。
那个地方从前是个古战场,死尸千万,积累的阴杰也是铺天盖地,吸引不少邪修在那处修炼。
久而久之不少邪修抱团结队,为了争夺地盘修炼而彼此厮杀,但凡弱小的邪修,若不投靠势大的一方,便只能落得个被撕碎的下场。
后来那处几乎成了天底下魔道中人的聚集地,规模越来越大,到了一种棘手的地步。
百姓们要绕道走,连修士也都避之不及。
这块地盘同属于三大仙门,谁都不想多出血出力,一直拖延着没人去收拾。
正逢西陵府惨案,苍山琅华的名声一落千丈,被仙盟声讨赔出去不少金银法宝后,游仙门又逼他们割让辖地赔偿,一时陷入争端。
魔修聚在一处抢地盘自相残杀,他们根本懒得理会。
再往后游仙门与苍山琅华的关系极差,想让他们联手是难之又难,这个烫手山芋也被丢来丢去,丢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时的露城聚集了当世最厉害的邪修,例如锁骨娘子,不过她形单影只,从不与人为伍,且很快销声匿迹。
而几个邪修争斗地盘,露城始终没有选出真正的头领,直到消失已久的西陵砚横空出现,杀了几个魔修后,抢了对方的地盘。接着将所有不服他的人都撕碎,一直杀到了城主的地位,再没人敢不服他。
金不收听到凌雨跟温渺的对话,不禁插了一喘,说:“这个我知道,当时西陵砚把自家人杀光了,被所有仙门迫杀,就是躲到了露城,进去后也没什么风声,仙门派人去找又找不到,还以为他被别的庵
修吞噬了。”
温渺道:“难道是躲起来养伤了?”
凌雨笑了笑:“我猜也是,那时候的西陵砚或许也会害怕。”
金不收却道:“养伤哪儿用得着十年,再说了,而且他再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多了一个法器,坚不可摧又如蚕丝绵软,杀人无形,任由他操控,恐怖至极。”
一直沉默的刘富贵忽然开口,似是对着温渺说的。“那是五蕴藏,佛门法器。传闻是佛世尊手中的蜘蛛精吐丝,受佛光普照千年而成。”
一个大魔头,却用佛门法器杀人,当真是讽刺。
温渺抬头看天,才发现已经走了很久,月亮渐渐西沉,距离天亮也快了。天色是掺了墨的蓝,坠着些零零散散的星子。
他们越走越偏僻,杂草有时候会长到腰际,四周满是嘈杂的虫鸣。走得小心,还是免不了路径上的乱石土堆。
温渺踩到一块突出的石头,往前歪了一下,两只手便同时挽住了她的左右臂。
凌雨不客气地斜了刘富贵一眼,说:“你离她太近,挤着她的路了。”
刘富贵默然退后两步。
温渺慌忙说:“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没事没事。”人家刘富贵明明走在她身后,哪里挤着她!温渺无奈,只好歉意地冲着刘富贵颔首。金不收则为刘富贵打抱不平,不满道:“胡说,明明是你离她最近!”
凌雨无所谓道:“哦,是吗?”
看了眼天色,他将米店拿来的罐子掀开,里面飞出一只蝴蝶。“跟着蝴蝶走,就能找到露城。”
一个魔窟,搞得这么花里胡哨。温渺忍不住问:“这也是西陵砚的主意吗?”
金不收道:“他本来就心思古怪,芳留君出了名的风骚也不穿桃红,他一个大魔头穿成这样……”
温渺点了点头,凌雨垂下眼,小声问她:“桃红不好看吗?”
"啊?桃红……这,好看是好看。"
但一个大魔头穿成这样,多奇怪啊。
温渺扯开话题,指着蝴蝶说:“朝那边飞了,我们快跟上。”
黎明时分,崎岖的小径渐渐变得开阔,林中浮着层稀薄的晨雾。跟随一只蝴蝶,他们来到了一片广阔的梅林前。梅枝如柳条一般柔软地垂落,似是美人发丝轻轻摇曳。大片的垂枝梅,一眼望去甚为壮阔。温渺扒开衣袖,再看手腕上的花形,似乎正是一朵梅花。
凌雨道:“这是城墙。”
露城说是一座城,但既没有城墙,也没有任何律法,所有的规矩都是厮杀与争斗后才有的约定俗成。凌雨说:“这里鱼龙混杂,弱肉强食,当街杀人夺物通常是没人管的。”他特别提醒温渺:"在这儿当好人,比上吊死得快。"温渺点头:“我晓得了。”
这里是露城,她自己惹火上身还好说,万一牵连朋友,岂不是给人添麻烦。
何况能混迹露城的,多数不是良善之辈,胡乱出手,一不小心帮到坏人,那便真是罪孽深重了。穿过层层梅林,渐渐看到房屋与街市。这里并不像传闻一般是什么破败阴森的魔窟,但一眼望去仍是十分古怪。
破破烂烂挂着蛛网的商铺中人不断有人进出,一边紧挨着整洁亮堂的酒楼,再旁边是个老旧到塌了一半的房子,里头支着两张桌子,有人正在里头寇寇窣窣地交谈。街上有许多暗红血迹,有些在墙壁,有些在地上,不少已经泛着铁锈般的褐色,甚至路中央还有一只断腿,路过的人对它视若无睹。
露城中浓郁的阴杰,连温渺都能感觉到。
灵气与阴杰同属天地之气,但阴杰无法轻易炼化为己用,以阴杰来修行的方式往往极端凶残,被视为邪魔外道,在仙门辖地中会受到抓捕。
而在露城中,这些邪修可以肆无忌惮修行,也可以买到被仙门禁止的法宝与修炼秘籍。
温渺注意到有个迎面走来的人正喃喃自语着什么,眼珠子不断翻动着,打量其余的过路人,神态也透着一股隐隐的疯狂。
温渺和他对视上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然而那人却忽然朝她冲过来。
随着他扑近,温渺也听清了他喃喃自语的是什么。
“师尊,师尊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师尊,师尊我错了..…”
温渺正想闪身躲开,刘富贵已经先手抓着她往后退,而凌雨也在同一时间抬脚将人踢飞了出去。
他这一脚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那人嘭得一声巨响,砸上那座半塌的老房子,破旧的墙壁又哗哗啦啦地倒了一半。
两桌人被这动静吓得齐齐一抖,看到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又扫了他们一眼,竟是没多计较,仿若无事发生般继续小声交谈。
温渺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要打架呢。”
凌雨道:“这条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