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大方方端详他的脸。
赵蛮子气质容貌,皆不是芝兰玉树,反而更像是话本里,叱咤沙场的将军,冷着脸戾气重,足以吓退敌人。但他不是将军,只是个泥腿子,还是个喜欢逗弄她,笑起来十分可恶的泥腿子。
江秋儿胡思乱想,殊不知赵蛮子骤然睁开眼。四目相对,江秋儿回过神立马埋头装睡,不想被他发现自己一直在看他。
“你没睡?"赵蛮子揉了揉眉骨,这几日的疲倦席卷全身,方才松懈下来,万幸醒来没出事。
他又记起江秋儿匆匆忙忙别过脸的一幕,过问了一番。少顷,无人回应。
赵蛮子一直凝视她,见她终于承受不住挪动了一下身子,心里胸有成竹,嗤笑了一声,旋即道:“原来小乞丐睡着了,那我能说她的坏话了。”
“好你个泥腿子,我就知道你一定私底下各种说我坏话。"江秋儿明知他是故意,却忍不住仰起头控诉一番。赵蛮子见她不装睡了,漫不经心道:“你不是睡了吗?”
“我刚醒不行吗?还有你是不是经常私底下骂我。“江秋儿眼波流转,气愤的模样活像是被人抢了金银珠宝。赵蛮子脾睨她一眼,身子往后靠在竹子,“我可不像小乞丐,吃着我的,喝得我的,还把我想成坏人。”江秋儿被他说得脸红,唇齿微张,娇憨不自知,“我才没有把你当坏人。”
“那你刚在凶我?“赵蛮子难得看她被自己说得心虚,多看了她几眼。
江秋儿被他看得脸庞愈发红,嘴上却得理不饶人道:“谁让你喊我小乞丐。”
“还有小祖宗。”
“以后不准你这么称呼我。”
江秋儿想起这一茬,立马正襟危坐,一副要找他好好算账的小模样。
赵蛮子揉了揉自己的腕骨,懒散地道:“我不这么称呼你,那以后我怎么称呼你?”
江秋儿思索了片刻,冷着脸不满道:“反正不准喊我小乞丐和小祖宗。”
“既然如此,以后我喊你阿秋。”
阿秋,阿秋,这两字从他唇齿间吐露出来,江秋儿莫名地觉得缱绻,想命他换个称谓。
赵蛮子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眉眼轻抬,定定凝望着她。“我觉得阿秋不好听。”
唯恐他又喊出“小乞丐”小祖宗"的话,江秋儿连忙颔首,“以后你就喊我阿秋。”
“也行吧。“赵蛮子皱眉,收起笑意,看起来不喜欢“阿秋”。
江秋儿暗自窃喜,还以为自己扳回一城,喜滋滋,却没注意赵蛮子在阖眼的顷刻间,唇角勾了勾,转瞬恢复如初。
在赶路的间隙,江秋儿与赵蛮子见到了众多的流民。他们个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扶老携幼,更有甚者,自戕断绝路。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江秋儿万幸有赵蛮子护住,不至于饿肚子,可随着越往前,所见的山林愈发少,流民众多,好几个人不怕死地冲上来,想要他们的驴,宰了吃。
虽都被赵蛮子拦下,但江秋儿明白乱世之下,赵蛮子再厉害也护不住这头驴。
可这只驴温顺,从不踹她,跟赵蛮子所说的倔驴截然不同。
有时领着驴去溪边喝水,它喝饱会蹭着她的掌心。江秋儿不想驴落在那群人手里,可她知道,他们护不住。
在这食不果腹的乱世,一头驴身上的肉,多少流民眼馋,每次看到喝完水的驴用脑袋蹭了蹭自己的掌心。她都会生出担忧,赵蛮子看出她的担心,许诺道:“放心,驴还会在我们身边的。”
从此之后,赵蛮子选了一条偏僻的路,虽地处偏僻险峻,但也能避免那群流民,毕竟人心比鬼怪还可怕。江秋儿明白他的想法,也不曾抱怨。
他们渡过山涧,穿过竹林,遇见凶神恶煞的老虎,也见过深夜在溪边喝水的白鹤。
日子倒也不紧不慢地过去,唯有这几日,他们途经一处山神庙,以为庙里无人,进去才发现一地血腥。她与赵蛮子对视一眼,心知此地不能久留,于是誓身便走。
谁知山神庙里,忽然传来一道沧桑声,“救命!”那人听声悲凉,还是位老者,江秋儿看向赵蛮子。赵蛮子早已收起唇角的笑意,冷声道:“我进去看一眼。
“好。“江秋儿在门口牵着驴,袖子里藏了赵蛮子这几日送她的防身匕首。
少顷,江秋儿看到赵蛮子背着一个人出来,好奇地探头,却看到此老者竞然有几分面熟。
“没想到你这般勇夫,还会救老夫一命。”江秋儿一听这声,耳熟不已,而赵蛮子听闻此话,撒开手,任由老翁摔在地上。
“倘若不是你死缠烂打,老子也不会背你出来。”赵蛮子语气不善,一点敬重老者的风范皆无。秦老听得都想指着赵蛮子的鼻子呵斥一番,可惜这不是在西陵,于是老翁干脆躺在地上抱着赵蛮子的大腿道。“我后背摔疼了,竖子岂能一走了之。”
他这番装疯卖傻,让江秋儿叹为观止,用胳膊推了推他的臂弯,低声道:"他这招真不太要脸,我当初要是也这样赖上你,是不是你就会同意了。”
赵蛮子本沉着脸,心想之前指着他鼻子痛骂的老翁,怎么转眼变成无赖,与市井之人有何区别。秦老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当务之急,他必须活着回到西陵。
恰逢遇到赵蛮子,秦老之前看过他的本事,虽没学过武,但那一身蛮力,着实令人惊叹,于是他起了心思。赵蛮子虽不找他怎么跟变了一个人,死缠烂打,但他知道其中有诈,便想要甩开老秦老。
“别别别一一”眼见赵蛮子真当无礼,秦老急了,忙不迭地道:“老身家在西陵,回祖籍清河上乡,途中遇到劫匪,流落至此,如今想央求郎君送我回西陵。”“老身必投木报琼,重金相赠。”秦老说得一番肺腑,情深意切,想着赵蛮子应当会犹豫一下,颤颤巍巍仰起头,却发觉这厮竞然只看身旁那女人。
江秋儿听到秦老一说,又想到那日自己也是这般干的,又察觉赵蛮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心虚不已,岔开话道:“老翁,你的意思我们明白,可赵蛮子没本事送你回西陵,况且寺庙有血,你应当还隐藏了些事。”秦老回避了江秋儿的双眸。
江秋儿也当没看到,牵着驴对赵蛮子道,“我们换个地方落脚。”
“好。“赵蛮子颔首,眉眼舒展,跟在江秋儿身侧。至于身后的秦老,夜深人静,又受伤,兀自一人在寺庙,会遭遇何事,他们也未想。
乱世之中,谁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