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得了谁,也许有一日江秋儿他们也会死在乱世之中。
江秋儿蹙眉,垂头行走间,赵蛮子看出她的异样,低声问道:“你想救那个老翁。”
“我们都自身难保,哪里能顾得上其他人。“江秋儿故作洒脱道。
赵蛮子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脚步一滞,驴在蹭江秋儿的掌心,乌黑的深夜,唯有银月伴他们一行。“阿秋。”
江秋儿听他喊自己的名字,疑惑地仰起头,对上赵蛮子收敛笑意,郑重其事地道:“我不会让你死。”“绝不。”
赵蛮子说这番话,手腕青筋凸起蜿蜒,秋风荡起青年发丝系好的丝绦。
“我虽身无分文,仅有一身蛮力,但我有一条命。“赵蛮子真心实意地望着她,许下了承诺。
“赵蛮子这条命,是江秋儿的。”
一阵惊雷响彻天边,驴受到惊吓,仰起头嚎叫,妄图吸引主人们的注意。
今夜却无人注意到驴的不对劲。
江秋儿摒弃耳边嘈杂的声,天地间,仿佛只余下面前的赵蛮子。
赵蛮子则是攥紧双手,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没有像往常一般笑。
惊雷响彻天边,风雨欲来。
他们寻了一处庐舍,破破烂烂,西边的屋檐上有一处镂空,四面的窗棂破败的剩下木框架子。
这是一间尚不能避雨的庐舍,却是他们眼下最好的去处。
由于驴受惊,一直叫个不停,赵蛮子就寻了木板在外用木头架个木棚给它遮风挡雨。
待到他搭好后,瓢泼大雨倾盆落下。
赵蛮子躲不及,淋了一身雨,进屋时,湿漉漉的衣裳贴紧身体,江秋儿顾不上男女有别,将屋内仅有的木头堆砌在一起,用火折子将火点燃。
澜风长雨,好几次火都灭掉,江秋儿想要寻木板将窗棂挡住,奈何一无所获,垂头丧气,余光瞥见赵蛮子换了一个地方坐着。
他所坐的地方分明是挡住窗棂透进来的风。江秋儿冷眉竖眼,“你当你的身体是铜墙铁壁,这般折腾,万一生病,我可没有银子治你。”
赵蛮子漫不经心道:“老子身子好。”
江秋儿气急,她让赵蛮子脱掉上衣烘干,偏生他害羞起来,脸红了一片,逞强地道:“我身材极好,万一你摸我怎么办?”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会摸你!"江秋儿见他好歹不分,气急败坏,任凭他穿着湿漉漉衣裳。
可他又不听劝,非要挡风。
江秋儿也不理会他,兀自坐在篝火无声落泪。泪水如珍珠一串串落下,赵蛮子当即皱眉,不情愿地道:“别哭了。”
“你不听我的话。”
“我身体很好。”
江秋儿权当没有听到,若有若无的啜泣声,恼得赵蛮子手足无措。
他知道江秋儿是故意,却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沉声道:“不准偷看我。”
“谁偷看你,我看你是害羞,不敢在我面前脱衣服。”江秋儿也是胆子大,说出这般不害羞的话,令赵蛮子诧异看去。
正好看到江秋儿蒙着双眼的一幕。
赵蛮子的羞赧少了几分,唇角的笑容未曾消失。一个时辰后,赵蛮子低声道:“好了。”
江秋儿这才松开手,稍迟了一会,仰起头看他穿好衣裳,冷哼地抬了抬下颚,示意知道了。
赵蛮子禁不住嗤笑一声,被听到动静的江秋儿怒瞪过去。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由于屋内无床,只能蜷缩在角落过一夜。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由,江秋儿睡不着,小声喊着,“赵蛮子。”
“怎么了?“赵蛮子担心深夜有人闯入,一向睡得浅。乍然听到她出声,还以为江秋儿有事,正开口,却听到她低声道:“你陪我说会话。”
“你想聊何事?”
“不知道,赵蛮子你有害怕的事情吗?“她垂着头,蜷缩在角落,由于这几日的赶路,露出的腕骨伶仃。“我当然有怕的东西。“赵蛮子直言道。
江秋儿双眸明亮,“你还会有怕的事情吗?”“当然,我最怕的是我娘去世。“赵蛮子仰起头,似乎想起幼年,他可怜的娘在大户人家家中为奴,却因为主子出错。
为奴者替主子受罚
几十鞭子抽下去,可怜的娘去了半条命,还对赵蛮子说,“娘亲是奴婢,自当要为主子受罚,这是我们的命。”后来,她落下病根,在为主子挡下受刑的木棍时,一命呜呼。
那群人怜惜娘亲的忠义,将她卖身契烧掉,并且给了他爹一笔钱。
赵蛮子说到此处,缄默了一下,嘲讽地道:“我爹拿到银子,此事也不了了之。”
“我跟你一样。我虽有爹娘,但他们都不知去哪里了。”
“所以赵蛮子,我们都是没爹娘的人。“江秋儿说这话的,一点伤心都没有,反而与有荣焉般。
赵蛮子本心底有一丝怨恨,被江秋儿一说,倒也觉得可笑。
而后他听江秋儿絮絮叨叨,听着听着江秋儿忽然闭上了双眼,头颅耷拉在他的肩膀上。
赵蛮子一愣,没有挪开,静静地阖眼。
天地之间,万物栖息,赵蛮子迎来了第一次安稳的觉。可他不知,这一睡却把江秋儿吓到了。
她醒来发现赵蛮子还未醒,还以为他是太累了,便没多想。可当碰到他的手,灼热的气息,将她吓了一跳。“赵蛮子,赵蛮子!"江秋儿努力推操他,却始终得不到他一点回应。
江秋儿害怕了,赵蛮子在他面前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病倒了,喊也喊不醒,仿佛天塌了一样。
她浑身软无力,瘫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莫大的恐慌也紧随其后。
倏然,屋檐外的驴忽然叫起来。
江秋儿似顾不上其他冲到门外,发现驴竞挣脱拴住它的缰绳,往别处跑去。
“臭驴,你别乱跑,小心被人抓走吃了。”江秋儿一时情急之下,顾不上其他追上驴,怕它出事。奈何驴跑得极快,江秋儿追得十分费劲,好几次都因不注意摔倒,咬咬牙又追上去。
万幸前方是溪水,驴一下子不跑了,反而安分在舔着溪水。
江秋儿明白过来它是渴了才跑,顿时松了一口气,想要将它牵走。
可当她走近,看到溪边竞然有几具尸体,看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想必是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