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争执
翌日一早，蓂兮便与团团提前来到药房等候，没想到来的并不是华老夫人，而是蔡嬷嬷。
“大小姐，老夫人让老奴来通知您一声，今日怕是不能教导您了。”蔡嬷嬷道。
她对蓂兮的态度算不上热络也说不上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蓂兮颔了颔首，道：“祖母是旧疾复发了么？”
蔡嬷嬷略一犹豫，本想说几句话敷衍过去，但看着对方的眼睛，她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
近些年，华老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还隐有咳血的迹象，为了不让华家人担心，华老夫人能瞒的都瞒了过去。
这么想着，蔡嬷嬷脸上都染了几分忧愁，好在蓂兮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书架上的这些书，大小姐可以随意翻阅，抽屉里的药材也在书中有着对应的记录，若有困惑可记录下来，之后询问老夫人。老奴还要事务在身，便先告退了。”
“有劳嬷嬷。”
“对了。”蔡嬷嬷走到门口，又忽然回头道：“这里的书籍大多都很珍贵，还望大小姐好好爱惜。”
待蔡嬷嬷走后，蓂兮这才从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们好像忘记了，华明溪从
小待在后院，无人教导，怎可能认识字？
看书？看鬼还差不多！
她踱步到书架前，目光略过这些所谓的书籍，连一丢丢伸手的想法都没有。
诚然为了治好华老夫人的病，华家费了不少功夫去搜集名药，其中当然也包含一些罕见的民间残卷，但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天渊书阁一本书来得珍贵。
“不过，光是一个药房就有这么多书，那华家的‘染翰成章阁’不知有多大呢！”团团满是艳羡，“奴婢听说，那可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书阁呢！”
显然这话有夸张的成分，蓂兮轻轻笑了一声，道：“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更大的。”
“啊？”团团好奇道，“还有更大的吗？”
“当然了。”蓂兮头也不回，道：“说不定啊，你口中所说的‘染翰成章阁’和那地方小比起来，只能算个小小的角落。”
“怎么可能？”团团显然不信，气鼓、鼓道：“小姐是在拿奴婢取乐呢！”
蓂兮不置可否。
她说的自然不是假话，那是六界最大的藏书阁，坐拥万卷、千古流芳，被三清大帝赐名“天渊”，亦是那人的书房。
……说起来，她与那个人的初次见面好像
就是那里，就连往后的许许多多的回忆也是那里。
“小姐，小姐？”团团在蓂兮眼前挥了挥手，担心道：“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蓂兮收起情绪，转移话题：“我们去那边吧。”
突然，她脚步一顿，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来。
《回春流雪》？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本书？
团团好奇地凑了过来：“小姐，这是什么？”
她看不懂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也看不懂那杂乱无章的线条，于是只好眼巴巴等着蓂兮回答。
“这不是……”
蓂兮抬起头，再次从书架上拿下这附近的册子，无一例外，都是一个类型。
华老夫人也看这种书吗？
看着蓂兮无甚表情的脸，团团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小姐，这些书是有哪里不对么？”
蓂兮正要回答，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打断了二人。
蓂兮与团团回过头，只见一清秀绝俗的蓝衣少女跨了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华明莲。
“我没有看错吧？竟然真的是大姐姐。”华明莲款款而来，面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这么早，大姐姐在这里干什么呀？”
团团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局促地攥
紧了蓂兮的衣角：“三、三小姐来了，小姐我们避一避吧？”
避，有什么好避的？
蓂兮将书本一一放了回去，只留下了《回春流雪》，才淡淡回道：“你看不见？”
“就是看得见，所以才惊讶啊。”华明莲四下打量了一番，笑吟吟道：“咦，祖母不在这里吗？我还以为祖母要言传身教，怎么丢大姐姐一个人在这里？”
“毕竟这种地方，是闲人才来的。”蓂兮抬眼，微微笑道：“你应该也很闲吧？”
“放肆，”华明莲身边的丫鬟珍珍怒斥道，“你凭什么对小姐口出狂言？”
纵使团团十分畏惧华明莲，也凭着本能维护华明溪：“明、明明是三小姐先无理的。”
“你倒是提醒我了。”蓂兮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珍珍，又看向华明莲：“华明溪是华家的嫡长女，而你不过是继夫人所生的庶女，见到长姐非但不行礼，还目无尊卑……也对，你又是什么身份，对你要求不能太高。”
“你……”珍珍脸蛋急速涨红，她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反而连累自家小姐受辱，遂害怕地看了华明莲一眼。
华明莲抬手阻止了珍珍，幽幽道：“那日家宴一见我还不信，
没想到大姐姐落水后，说话都比以前利索了许多。”
“既然你主动提起‘以前’，那我可有几句要交代了。”蓂兮走到华明莲身边，道：“以前的事我可既往不咎，但之后你再来我眼前晃悠，我怕是不会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华明莲脸色一变，笑容都险些挂不住，她想说些什么，但蓂兮已经带着团团离开了。
珍珍哼了一声道：“一个没有灵力的废物，哪怕面上再神气，最后不还是灰溜溜地逃跑了么？”
华明莲望着蓂兮远去的背影，轻轻说道：“不可思议，大姐姐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就是狗仗人势罢了。”珍珍不屑道，“她不会以为攀上了老夫人这棵高枝就能变凤凰了吧？”
华明莲转头定定地看着她，珍珍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忐忑开口：“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说了。”
“你何错之有？”华明莲柔柔开口道：“大姐姐自认为有了依靠，却不想想祖母这个后背是否牢靠。”
珍珍一愣，很快明白了华明莲的弦外之音：“小姐的意思是……”
华明莲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排排书架，柔声说道：“我们……就帮大姐姐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