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只能一个人蹲在凌晨的大马路上,心口疼的厉害。
高二那年的暑假,他陪桑眠一起去景宁山上的寺庙祈福,离开时,他偷偷向主持求来了一根保佑姻缘的红绳。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桑眠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女生扎着马尾,两边的碎发拢在耳后,贴着脸颊,眉眼带着水雾气,微微垂着,睡着的样子安静又可爱。
裴让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根红绳在桑眠的手腕上虚虚地绕了一圈,桑眠的手很小很白,看着细皮嫩肉,衬得那根红绳更加明艳。
裴让盯着食指上和桑眠相连的那根红线,心湖好像被一粒石子轻轻划开,激起层层波澜。
那时他真的以为,他可以就这样永远陪在桑眠身边。
可永远这个词好薄弱,像纸,像风,一戳就破,一吹就散。
裴让垂下眼,将烟头熄灭。
他该冷静下来了,学会平静的去接受。
——也许他们之间,真的只能到这里了。
*
桑眠坐着车回到花间公寓的楼下时,她神情还是恍惚的。
近处,大滴大滴的雨珠连成了线,从空中密密麻麻地洒了下来,房顶上和地面上顿时腾起一层如烟如云的水雾,雨点越来越密,遮盖住了桑眠的视线。
她淋着雨走了好几步,才被一双手拽住,拉到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下。
“眠眠,你怎么了?”
桑眠有些迟钝地回过了头,看向身后的人,她张了张口,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宁宁,你怎么来了。”
程书宁一边帮桑眠擦着脸上的雨珠,一边抬起头看向她:“裴让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到你家楼下来接你。”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桑眠似乎才回过了神。
风还在呼呼地吹,大约是静了几秒,四周好像都凝滞住,让桑眠的声音多了几分朦胧感:“宁宁,结束了。”
程书宁眨了下眼,问:“什么结束了?”
桑眠又想起那个在夜雨里的渐行渐远背影,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和裴让,结束了。”
程书宁听完,抿了下唇,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确定裴让他已经不喜欢你了吗?”
桑眠点了点头,说:“我还挺确定的,他现在肯定不喜欢我了。”
程书宁不大自然地盯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
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而裴让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大概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了。
桑眠深吸了口气,她甚至不敢相信她和裴让真的存在过去吗。
她想起他们重逢的那天,裴让被拥簇在人群中间,那时的裴让,那么耀眼,又那么遥不可及。
他还会记得吗,记得他们一起并肩看过的日落。
桑眠想,裴让会不会早就厌烦了她,讨厌她阴晴不定的臭脾气,拉不下脸的自尊,无法开口的沉默,磕磕绊绊的表达。
桑眠还是会频频回头看,偷偷的怀念。
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说的那些话,当时的感受,现在还是无比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她永远也不会忘。
可她有什么资格怀念呢,是她亲手推开了他。
桑眠仰起头,看了眼面前连绵不断的大雨。
所以啊,她也想变好一点儿,再好一点。
直到能够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