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面 渡陈仓
天近破晓,白大帅便出了府门跨马上路带了一队骑兵往郊外来。
带兵巡逻这事本不该轮到她,可凤帝是这般安排的,皇命难违她也只能认下,六大营在郊外她要去那里点兵,故而便也就没带兵马,天尽早,花草上还能清晰辨得露水,风微冷她紧了紧披风。
才出城门不久,前方便有人拦下了她。
白若汀没有出声,而是勒马按辔等着对方发话,那人似乎是知晓此中意思,行过礼后开口:“子甫见过白大帅。”
她格外惊讶,立即警惕的环视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京中人人都传你已经死了,就连..就连小十七都相信了。”
“她怎么样了?”裴君很是关切,上前几步靠近下马来的白若汀。
白若汀摇摇头,道:“如今能见她的,只有沈幕一人,苏翎关她在府,我同凤帝求情过几次,便是凤帝开口都被苏翎一一挡了下来,已是许久不曾谋面。”
“囚在何处?”裴君凝眉。
“北安王府邸。”
“难怪,我以飞鸽往来数次递记号到公主府邸,竟没有一封有回音。”
白若汀心下一紧,道:“那府中来来往往尽数是巡逻之人,都是苏翎的左膀右臂,你贸然传信恐怕苏翎早就知晓了。”
“不,”裴君摇摇头,说:“我同十七约定过,衔干枯的玉兰花在屋顶为号,以此来确认是否安全,我看到十七留在扬州小院中的玉兰花是压在墨砚之下的,便已知其中寓意,可我没等到墨峰,怕耽误了时辰只停留了四五日便回京来。”
白若汀还欲说什么,可东方已然攀上了骄阳,巡逻若错了时辰是逃不过苏翎的盘问,眼下不宜出差错,她立刻说道:“丞相现在居何处?”
“东郊矿山中。”
“好,”白若汀点头,答:“不日便是我寿辰,凤帝很早之前就提及,并已言明要我隆重操办,虽然不知她具体要做什么,但那时守卫会有松懈,我或可见十七一面,丞相放心,待此番回去我定会想办法同你通书信。”
裴君点头回应,而后侧步让了路,低头行礼。白若汀回过礼便快马加鞭赶去。他看着马蹄扬起来的尘土,眺望着消失在橘色光亮里的银色铠甲,裴君没有着急走,而是立在树下静静等着太阳东升。晨风四起,吹落的树叶被带到他肩上,他伸手拂去,空气中的尘土归落,他才不急不忙朝自己的马匹走去。
北安王府邸 东院
沈幕站在守卫跟前,手里握着食盒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任务是,在蒙窈淑口里判断裴君死讯的真实性,这是九皇子下达给他的。自从张缊失手后,九皇子就和他取得了联系,他曾反抗过,可相较张缊的张牙舞爪,李严惟狠戾决绝得多,他的每一次反抗换来的都是刀刀致命的刺杀。
他只能服从,但很可笑,她为了保住蒙窈淑的性命从而不断背叛她。
“窈窈,这几日螃蟹正肥,你快来尝尝这醉春楼新做的蟹黄糕,他们家那个厨司师傅老了,一日就定向做这些个,我起了一大早特意给你抢了第一份,试试看名副其实不?”他调整好后,仍是吊儿郎当的走进去,嘴里滔滔不绝刀割不断。
自从被关在这里,我所能见到熟悉的人就是沈幕。
苏翎准允他进来,这确实很奇怪,但沈幕说是凤帝出面调和特许恩准。我问过,为什么来人不能是姨妈,他说白大帅执掌军令,涉及朝政不能踏足此地,这个解释勉强能接受吧,就算仍然存疑,但我在这无妄的庭院里,沈幕是唯一能握住的光亮。
“后日便是大帅的生辰,你可想好要送什么给她了?”
我拨弄着食盒餐盘里的糕饼,蟹黄的香气直钻鼻子,有这份点心,好像是真的能够驱散阴霾笼罩下的情绪,我伸手指着案上的锦盒,说:“早就准备好了,这几日我做了副软甲,按照先朝娘子留下来的方法,是用铜丝混着麻织就的,虽然穿戴轻薄,但极具韧性,关键时候或可能保命。”
“果然心灵手巧,”沈幕捧出软甲,叹道:“何时也同我这样做上一副?”
“待你生辰,我自是有更好的礼给你。”我走上前去,咽下蟹黄糕后悄声问道:“那我后日,能否去参加姨妈寿辰?”
“我求过,苏翎驳回了。”沈幕歪着头,收藏着蒙窈淑丰富的表情,但终究是不忍她失落,又说:“但明日,白大帅可来见你一面,这是凤帝下达的命令,苏翎也无可奈何,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辰。”
我眼前一亮,道:“够了。”
沈幕抓住了机会出声探道:“我派了三四拨人去扬州,却依然没有搜到裴君的踪迹,或许明日你可以求一求大帅。”
“可,师父或许已经..”
“不会的,窈窈你要相信。”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师父可能真的..出意外了。”
沈幕并没有亲历荷花池,我并不能悉数将此事言明。回京前,我是在酒肆里找到他的,当时我断不肯相信师父失了踪迹出了意外,便连着他一道瞒了下去。
沈幕看着蒙窈淑,同情之下发酵着别的情绪。
蒙窈淑垂下眼睛,说:“我应该认命。”
白若汀扶刀站在东宫墙外,巡逻队刚过,她允诺了裴君的线索不得不冒死黑衣夜行,趁着夜色昏暗她翻身进了东宫。
这面墙之内,是魏蓁宜的居所。重兵皆把守于李严慎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出入不得,便是魏蓁宜这个持剑令,也必须旁人在内才可见上太子一面,甚至是冀儿和姜氏都难见他一面。
魏蓁宜泡茶都有些心不在焉。
忽地,她听得后院来了动静,立刻翻身握剑低声问道:“谁?”
白若汀从屏风后出来,四周无人她才肯现身,道:“持剑令莫怕,是我。”
两人相见来不及寒暄,白若汀立即将同裴君商量好的一切事宜悉数告知魏蓁宜。
魏蓁宜得了此消息就像扼住了救命稻草,她声音都因此颤抖起立,说:“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就是..小淑都快相信了。”
魏蓁宜又很焦急的问:“那小淑还好吗?”
“我明日一早便去见她,”白若汀道:“你们切要稳住,要做足了戏来,平日焦急若何今日以后照旧,到时候我以请帖做借口传书信出去给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