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
直门果真是一个好地方啊……”我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掩嘴一笑,“你只可应我一句便可!……
照顾好我的孩子!”
伏首女子,贝齿咬唇,眼光闪动。
“姑娘切莫将我家夫人的一番美意错过了。”安茜回首颔首笑吟,“相信我,咱们主子的安排自是你最好的安排了!”
……
归去来是老九暗中埋伏在京中的产业自是不说,更是老八一党联络各方能仕的枢纽。这枢纽却不是意指集散地,是把这里喻为老八与各线人物聚集的转折站。所以这里也随时随地遍布着粘杆拜唐,而这归去来的掌柜是紫瑛的纳克促安郡王玛尔珲的旧部,属正蓝旗,虽貌不惊人,卑躬屈膝,却很难让人想到就是京城一代仅次于十四这个特务头子的左右手之一,得名张贵(掌柜)二字。
“夫人,您叫小的来可有什么吩咐?”
我弹了弹身上的碎屑吃食,缓慢起身,指着堂下的女子,沉声道。
“劳烦给腾出一间厢房,这姑娘是我今日买下的粗使丫鬟,现在着实入不了眼,掌柜费心给收拾停当了,约莫几日,我便派家丁前来接人,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宝福儿适时抹开步子,递过掌柜一个银锭子,对方眉开眼笑地接了,点头哈腰,好不热络。
“哎哟!夫人可折煞小的了!哪里来得劳烦,还不是小的应该做的吗?”转脸上下打量了一圈座下不堪的女子,女子被他盯得一个哆嗦,埋首不敢多言,“只是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嗤笑着恨不得赏他一个巴掌,怎么瞧怎么觉得他似模似样的逗趣。
“汐颜!从今往后,她的名就是汐颜了。随波逐流之红颜……”
“汐……颜……汐……”
案前女子启口轻念,我微讶。
“怎么?”
她摇了摇臻首,忽而仰首莞尔,似拂去了大半尘埃的光彩。
“也许真如这位姐姐所言,这便是奴婢与夫人的缘分罢。汐颜谢夫人赐名!”
我怔愣半晌,方有觉悟,定是这名字牵动了她的往事,兴许这兴致所致的名字与她本名合了个大概。
不过这些已都不重要了。
直至马车缓缓而行,安茜才按耐不住,打发了宝福儿在车厢外跟随车夫护卫看守。
“格格,何小姐的安置,您已经有主意了吗?”
我紧闭着双眼,悠悠地不着痕迹拍了拍她的小手。
“恩,那汐颜是个聪明剔透的姑娘,遇事老练镇定,思虑也周详,多半是出于良好的家教。东直门一带尽是朝廷王公大臣的府宅不说,又少了那胡同间的肮脏,不仅可以容得一处居所,说不得就是她一介柔弱女子的最好栖身之地。这些年咱们见到的这样孤苦的女子还少吗?小篮子交给她,我倒是放心的。至少她懂得认命,不然就不会弃了大家小姐的出身不顾卖身为奴以供养活了。”
“格格的意思……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要有怎样的一番经历和变故才有这样的处事和才智?!”
“是啊……”
我唏嘘一阵,不由得几分心伤。
“看来格格是不打算接何小姐入府了?”
我缓缓点头,声带有些撕扯。
“对小篮子,我是有愧的。只顾这些时日自己的打算,没能照顾好她,就这样误了她的终生。而这责任理应由我来承担……
安茜,她还这样小……
那夜,她的小手儿就这么一直拉着我,第一次真心叫我母亲,我的心都碎了……
她平日里娇纵惯了,就是再入贝勒府,也少不了隔阂。
那孩子自小就执拗,我不忍心再让她遭受旁人一句的非议。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那我就给她一个不必领会‘颜色’的世界又如何?”
安茜听我语带双关,也难掩凄艾。
“这又如何怪得了格格您呢?这样的世界要到哪里去找?”
我悻悻地微睁了眼。
“南郊咱们的那处宅子也该收拾收拾了,闲着也是闲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