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师父
纪凌舜竟真的对此解释,姜媃顿时放松下来。
这话并无歧视之意,而是说明男女各有自身所长,擒巫亦或是民事,只是按照各自长处所决定。
“师父有想过让女子也加入擒巫组吗?”
此话一出,旁人立即便能意识到,想要加入擒巫组的女子是姜媃。
然而,华封派从未有过女子加入擒巫组的先例,其他门派自然也没有。
各门派开始招收女弟子以来,门中女弟子逐年增多,民事组当中的男弟子与此相反。久而久之,民事组只剩下女子。
民事组弟子虽不能擒巫,却也是修炼之人,普通人自然无法欺负,这已经令那些女子摆脱曾经不公的境遇,她们自然安于现状。多年来,也从未有女弟子提出要加入擒巫组,姜媃是第一个。
“师父,不提并不代表不想。”
各门派只是令世间少数女子有能力对不公平的遭遇说不,可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满足于现状。
“如今的世道,女子是最大的受害者,可她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各门派将改变现状的权力交到男子手中。”
姜媃见纪凌舜沉默着聆听,便继续说道,“她们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能力,才选择了沉默,可弟子不愿沉默,弟子心存侥幸,希望师父能够帮我们,让我们有机会为自己去反抗。”
实际上,姜媃说出的这一番话令她自己也有所感悟。她自幼便被保护得很好,魄童巫给女子带去的灾害并未在她身上体现出来,她便只是一心想为阿爹报仇。
可就在方才,姜媃思索着该如何说服纪凌舜时,忽然想起与她同镇的那些女童。
她们不能像女孩子一样梳好看的发髻,穿戴漂亮的衣服首饰,她们只能扎紧男童的发髻,在脸上涂满炭灰,还要整日担惊受怕,害怕自己会引来魄童巫,害怕爹娘会将她们舍弃。
从姜媃说出那些话后,纪凌舜便一直沉默不语。她不清楚纪凌舜的脾性,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直到二人到了姜媃房间门口,二人之间的沉默才打破。
其实姜媃一开始只是抱着侥幸心理,毕竟女子居住处男子是不得入内的,却没想到纪凌舜竟然真的将她送到了房间门口。
纪凌舜准备离开时,姜媃试探地推了推房门,发现果然被锁了起来。
“师姐?”姜媃走到关起的窗户前,低声说道,“师姐你给我开开门,我进不去。”
屋中的岳璆灵还未歇息,姜媃的声音传进去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平日里的姜媃都是以灵力隔空拉开门闩的。
岳璆灵见姜媃今日回来的比较早,便以为她是因为腿伤疼痛难忍才早早回来上药,不用灵力大概是疼糊涂了,于是为难她。
“你不是很能耐吗?自己打开啊!”
姜媃沉默着,忽然身后传来了极其不悦的声音。
“里面的是谁?”
折返的纪凌舜,如姜媃所料。
屋中的岳璆灵忽然听见了男子的声音,先是诧异,紧接着嘴角含笑。姜媃把男弟子带到这里,分明就是自讨处罚。
“好你个姜媃!不知廉耻!”岳璆灵忍着心中欢悦,故作气愤地拉开大门,“竟把男人带到这来!”
岳璆灵看着窗前的一男一女,见男人的衣着并非南离弟子的服饰,便嚣张起来,越过男人的背影看向姜媃,“小小年纪便饥不择食,什么野男人都往寝室里带?”
谁知这“野男人”竟是她的师父。
姜媃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岳璆灵的神情。
当纪凌舜低沉着脸回身时,她的脸色倏然惨白,双眼因震惊而瞪得十分大,她僵硬了半晌,急忙地跪下身,声音颤抖,“师、师父,我不……弟子不是有意的!弟子不知道是您啊!”
出乎意料的是,纪凌舜并未在岳璆灵辱骂他的事情上追究,他更在意的是岳璆灵欺凌晚辈一事。
“好一个伤及同门,你修为高她许多,如何让她伤了你?”
纪凌舜没来由的质问,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岳璆灵强行镇定下来,知晓她师父说的是何事,连忙解释道,“是弟子一时松懈,并未想到姜师妹会出手伤人。”
分明是出脚,姜媃心想,纪凌舜并非秦辜月,愿他能够公私分明,毕竟眼前这人的态度如此狂傲,他都看在眼里了。
“一时松懈。”
纪凌舜的语气并不凶狠,却在闷热的五月里冷淡得叫人寒颤。他分明并未表现出震怒的神态,却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入门不到一月的晚辈都能将你打伤,可见你天资愚昧,不适合修炼之事,明日便收拾东西离开吧。”
连姜媃都看出纪凌舜是在维护她,岳璆灵又何尝看不出来。
岳璆灵知道自己躲不过责罚,顿时恐慌不安。耳边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她不自觉地微微喘气。
伤及同门,大抵落得与姜媃一个下场,去跪几个时辰乱庚池,可后者是要将她赶出华封派!
“师父,弟子、弟子确实亏待于姜师妹。”岳璆灵不知是真的知错了,还是故作悔恨,她看向姜媃的眼神充满了悔意,“弟子只是一时糊涂,日后定会善待师妹。”
“弟子明日便去跪乱庚池,跪两个时辰!”
将时辰增了一倍,姜媃心想,那滋味必定不好受,这可真叫她解气。
纪凌舜毫无征兆地看向姜媃,这令她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笑意,不免心中慌乱,连忙收敛。
好在纪凌舜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冷漠地将目光看向地上行跪之人。
“你既知错,便不除你修为,明日跪足两个时辰就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