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梦不断
梦的内容不再仅仅是御剑飞行,梦境当中也不再只有姜媃一人。
漫山遍野都被积雪所覆盖,银装素裹的世界迷了人眼。随着视野的清晰,一条蓝色的长河豁然出现在眼下,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
悬崖之上的姜媃,果断地纵身跳入了那条长河,凌厉的风呼啸而过,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刺骨的冰寒倏然袭遍全身。
游于水中之时,寒意随着身体的摆动愈加冰冷,姜媃的意识逐渐模糊。
当姜媃醒来时,身边不再是那片冰天雪地,而是一间点了火炉的草房子。
床榻对面的火炉边上,披着被子的少年正搓着手取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察觉姜媃醒了,便拉拢着被子朝她走去。
少年生得稚嫩,询问的声音也清脆。
姜媃似乎受了伤,此时睁着眼,身体却不轻易动弹,只微微偏头看着那少年。
少年欲言又止的坐上床,却无心碰撞到了姜媃的伤处,他连忙道歉,随即裹着笨重的被子站在床边。
少年不知询问了什么,姜媃只是应了一声。
这少年的模样并不清晰,姜媃醒后便会自动忘却,可随着梦见他的次数增加,他的样子也逐渐清晰起来。
姜媃不会无故梦见未曾见过面的人,而梦中的少年确实给她带去了熟悉的感觉。
她笃定少年与自己是相识的。
姜媃从小便在医坊长大,医坊当中来看病的人并不少,其中有几个与荆泗渊年纪相仿的少年与他成了朋友。而几个小少年被姜媃特别的女装打扮所吸引,也时常会去找她玩闹。
儿时的旧事姜媃早已忘却,几个少年的模样她也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但除了他们,姜媃再没接触过任何少年。
因此,姜媃便认定梦中的少年是儿时的玩伴当中的某一人。
梦中的姜媃暂住在了少年的家中。
少年的家并不富裕,能够住人的屋子只有两间。少年的家人住在另一间屋子,而姜媃与他同住一屋。
天气寒冷,但少年家中并无多余的被褥,于是姜媃非但与少年同住了一屋,还与他同床共枕。
少年看着不过才十来岁,与姜媃相差近十岁,若是寻常人必然不会介意,可姜媃并不愿。
若是让姜媃与这少年同盖一被,她必然会浑身难受。然而梦中的她却对此不以为然,反而是那少年扭扭捏捏。
姜媃在白日时并不会待在这间草屋中,她会四处行走,而那少年总会偷偷跟在她身后。
后来,姜媃的梦境发生了大转变,地点不再是那间草屋子,梦中也不再见少年一家。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姜媃有些不适应,以至于在梦中停留了许久,她才认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何处。
认出时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了双眼。
此地分明就是北阚门的那座荒院。
姜媃认出这院子,仅仅是因为院中所栽种的那几棵银杏树,若是将那几棵树隐去,她绝对认不出这座院子,因为这里的模样与她曾经误入此处时的样子迥然不同。
荒院不再荒,没有腐木与破败,也没有赃污与狼藉,一尘不染的不只是那几颗树,整座院室都充满了静雅之气。
院中起风,并非刺骨寒风,而是带着清爽之意的凉风。
姜媃看向那几颗银杏树,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现在已是季秋。
“二十年了。”
姜媃不由自主地呢喃着,但她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此时她抬起了手,银杏树的四周忽然出现了一道半圆的屏障将它们罩在其中,随后她进入了屋中,合上了进来时走过的门。
地上散乱的摆着几张纸,纸上写满了奇特的字符,姜媃将它们一一拾起放回桌上。桌上放着许多叠加的纸张,纸上的字与地上纸张的字是相同的。
姜媃在矮桌前坐下,屋外忽然刮起了狂风,雨声随之传来。
然而,屋外的风雨声不过持续了一会儿,便倏然停下,而桌上的纸张与笔墨也忽然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没存在过一般。
姜媃抬起头,却见面前坐着一人,此人不是别人,就是那少年。
少年脱去了布衣,穿上了与姜媃一样的白衣。
如今姜媃每夜都会做梦,所做的梦几乎都与这个少年有关,一开始她并没有任何影响,可随着梦中走向逐渐奇怪的情节,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干扰到了。
梦中的少年似乎对姜媃有着别样的情意,就这一情意,令她不知所措。
然而令姜媃更加无措的,是那少年逐渐张开的五官竟然与她的师父十分相像!
与纪凌舜相像代表着什么……这简直大逆不道!她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令姜媃慌乱的是梦中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只能任由梦中的情节发生,任由那荒谬的情意泛滥。
终于,某日早晨的梦,令她忍无可忍地去了东桢门,希望东桢师能够帮她走出困境。
“什么?”东桢师略显惊诧,“这都半年了你还会做梦呢?”
半年……
姜媃这才意识到,林玉葆的死已经过去了半年,她一直没有将这事放下。
姜媃习惯了每日的擒巫,她觉得自己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做,便过了半年……不,她做了一件不同的事情。
她已经半年没有与纪凌舜说过话了。
纪凌舜仿佛知道姜媃在刻意躲他,不知何时开始,他不再出现,好似从前的偶遇都是他刻意所为一般。
姜媃不禁觉得,纪凌舜会出现在她的梦中,是与这有关。
“用灵力调整过身体吗?”
“试过了,没有用。”
只要姜媃一合上眼,她就会被拉进梦中,不论她做什么,都无法从这些梦中逃离出来。
东桢师却忽然拿起方才看着的书敲她的脑袋,“当然没用了。”
“这些治疗类的术法虽然方便,但终究是靠自己体内的灵力去运行的,身体不好,灵力自然也会受影响,这不就恶性循环了吗?”
东桢师话音刚落,姜媃便匆匆起身要离开。
“你去哪?”
姜媃这才想起没有辞别,于是连忙向东桢师屈身行礼,“弟子先告退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东桢师忽然拦在姜媃面前,脸色怪异,“小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