粢饭团（二）
还没到下班晚高峰，来菜市场里买菜的人并不多，摊主们没有生意，都坐在摊位上休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见到云月白来，摊主们纷纷振作了精神，热情招呼起来。
“妹妹，我家的青菜刚送来，你看水灵灵的，好吃的不得了。”
“中午刚宰的猪，新鲜得很，你看肉都还在跳！”
这些天这个小姑娘每天清早都会来买菜，一次买的还不少，人长得又漂亮，已经成了菜场熟面孔，今天怎么下午来了。
不少摊主摩拳擦掌，铆足了劲儿想要拿下这单大生意。
云月白扫了一眼刚刚夸耀自家青菜的阿叔，手里挥舞的生菜几乎要打到自己脸上。
云月白一眼就看出这菜打水洗过，看上去干净漂亮、水灵灵的，这样好卖高价。不懂的普通人以为新鲜，实际上这样水洗过的菜，放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坏。
煮熟了人吃起来倒是没什么事。
但做餐饮生意的厨师、老板嘴刁、眼睛毒辣得很，是绝不会进这样的青菜的。
她摇摇头走过这家摊位，即使看出来却也没说什么。
开门做生意的讲究凡事留一线，如果不是坑蒙拐骗作恶害人，没必要说出来断人财路。
这个叫买的阿叔下午才来替老婆的班，看到别的摊主都在招呼这个漂亮小姑娘，也跟着站起来吆喝。
没想到人家单独对他摇摇头，不由愣怔了一下。
旁边的摊主乐了，“阿荣，你以为人家小姑娘年纪轻不懂事，碰到硬茬儿了吧。这小姑娘开饭馆的，每天清早都来，眼睛毒得不行。你来顶板不知道，前天早上隔壁老王想拿隔夜剩的肉骗她，还闹了个大红脸。”
阿叔听到这话，知道刚刚那小姑娘是内行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哈哈，那人家不是也没看上吗。”
自古以来在这个民间行业，商贩们都更愿意把品质最好的食材留给能读懂它们充分利用它们、长期大量跟他们进货的美食店家。
这既是两个行业的互惠互利，也带着一种市井知音间的惺惺相惜。
云月白绕着整个市场逛了一圈，午市蔬菜的质量确实比早市要差了一大截，她半天没挑出中意的，余光注意到一个愁眉苦脸的年轻摊主。
那个摊位上的青菜卖相并不像其他摊位上整整齐齐摆放的那样好看，带着泥土和烂叶虫眼，恹恹地胡乱码在摊位上。云月白走过去，问了问卖菜的年轻摊主能不能摘掉烂叶看看菜里面。
“可以可以！”姜云今天是第一次帮家里卖菜，她父母种菜坚持施生态肥、不打药，种出来的青菜卖相难看，和现在商业规模种出来个大样美的青菜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脸皮薄不会吆喝，菜又不好看，中午上的菜到现在一分钱也没卖出去，眼下正发愁呢。
现在见终于有人问，急忙答应。
云月白选了棵生菜，拨开外面枯黄的烂叶，掰了点干净的地方放进嘴里，脆爽清甜，咽下后还嘴里带着生菜淡淡的清香。
然后放下菜，默默数了数摊位上蔬菜的品种，胡萝卜、番茄、茄子、辣椒……粗略看来差不多包含了开饭馆所需要的基本品种。
姜云看云月白试吃了一点生菜，放下后不说话，心里着急想劝，又怕她不买了，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们家的菜都是自己种的，真的很好吃，你买一点试试吧。”
“我不买一点。”云月白摇摇头，在姜云失望的眼神中，又开口道，“这些菜，我全包了。”
“什么？”姜云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瞪圆了眼睛。
全、全包了？
云月白点点头，“不仅今天全包，以后你家的青菜我都全包了，你看看一共需要多少钱，能不能便宜点，我们签个合同。”
这家的蔬菜不打药，虽然卖相不好，但保留了蔬菜原本的味道，是她这些天看下来蔬菜品质最好的一家。
最好以后能长期稳定合作。
当然，长期订购的话，价还是要砍的。毕竟她现在花的都是自己钱，和以前宫廷采买可不一样，十两银子一枚的鸽子蛋她现在可用不起。
“真的吗！”姜云只觉得天下掉下个大饼砸得她脑子有点懵，怎么这个年轻的漂亮姐姐只是尝了尝自家的生菜，就说要包下摊子上全部的菜。
还是以后每一天！
姜云又惊又喜，满口就要答应下来，突然才想起要和家里商量一下，于是让云月白先留个联系方式。
“好，菜送到这个地址。”买了这么多菜，云月白自然不会自己拎回去，云月白给她留了店里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现在生意越来越好，除了蔬菜，高汤的用量也越来越大，再也来不及早上现煲。以后高汤只能晚上炖好，小火吊一晚上，早上用。炖汤的禽肉也要改成了晚上采买。
云月白找这些天买肉的店主们商量了一下开业后订货的事。猪肉、牛肉都是当日现杀的本地黑毛土猪、本地黄牛，鸡肉是江城独一份的清远鸡，店主说它家还给江城大饭店供货，鸡都是每天从广东运过来的。
这些都是云月白这段时间精挑细选出来的好食材。食材品质好不好吃、新不新鲜都吃得出来，滥竽充数骗得了自己骗不了食客，做餐饮有良心才留得住客人。
约定好食材上门，以后云月白就不用每天都来菜市买菜，店家会按时把食材送到店里，货款每周一结。
只是交了订金，云月白刚充盈起来了荷包又瘪下去了，不免有些肉疼。
好在现在饭馆生意渐渐好起来了，每天都有现钱进账。
还是要加紧赚钱才行！
置办好食材，云月白回到店里准备明天粢饭团的材料。
…………
“张总，有份合同需要你看一下。”
“下季度的预算表我放在您桌上了。”
张觉一进公司，瞬间就被四面八方的文件包围，顾不上吃早餐，抓过下属递上的笔就开始干活。
他们这帮一起长大的发小，杨铃没靠家里自己考进了医院，沈雪亭遵循兴趣做了一名自由舞者，还有一个混蛋进了娱乐圈，只有他一毕业就被迫继承家业，成了公司的“小张总”，每天都被淹没在一堆文件里。
上班哪有不疯的。
连轴转了一上午，张觉面无表情地在一份企划上批上大大的“不合格的，打回重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