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晓时
锁妖塔内。
二层也待不住了，南山逼退追击而来的妖魔，纵身一跃翻身上了三层才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他靠着墙跌坐在地上，松开近乎快没了知觉的手，将这一路不哭不闹甚至还能瞅着机会吟出两道剑诀替他解围的小丫头放下。
而手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漆黑，连小臂的经脉都隐隐泛着黑气。
南山形容狼狈，燕如一却被护的很好，全身上下也只有头发丝乱了几根。
“丫头、替我守一会，我得调息、片刻。”不然，该跑不动了。
他说几个字，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能走到现在，全凭一口心气撑着，他相信师父一定会来，所以在那之前，他一定不会让小丫头有事。
“恩。”
燕如一咬着嘴唇垂着头，沉默的蹲下身伸向南山握不住的剑，双手颤抖着握着剑柄将它拽起来。
那剑身细长，有一半都拖在地上。
她用她那幼小且单薄的身躯站在背对着南山挡在他身前，她清楚的知道今日之变故其因在她，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妖魔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北冥不好吗？为什么总要想着跑出来吃人？
她到底、哪点让他们念念不忘？
清气交汇的辉光自塔顶洒下，投下一片阴影，晶莹的泪珠在南山看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坠落。
在那一刻，想要变强变得更强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占据了燕如一的大脑。
她知道眼泪在这种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所以她想，以后再也不要有今天这种无法反抗，无能为力的局面了。
角落不远的地板忽明忽暗的闪着光，燕如一全神贯注的盯着离她不过丈远之地。
她知道，那是方才追击他们的妖魔在攻击锁妖塔的阵法。
她听人说过，那些弱小的妖魔终其一生也破不开锁妖塔的禁制，只能趁着法阵轮转的空隙从缝隙中溜出来。
可今夜是特别的，万一呢？万一它能上来呢？
这不是宛若儿戏的比试，是以命相搏的拼杀。她要怎么做？
“师父……我应该怎么做？”
“用你最拿手的招式。”有人自身后握着她的手，带起那柄剑，她的背脊依靠着单薄的胸膛，却令她一瞬间安心，“借我些真气，将它、冻成一地碎冰。”
“恩！”
——那光暗了下去，南山吟着六合寒水决，燕如一吸吸鼻子，跟着运转真气。
——那地板软了下去，像是被吞噬般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有阴影自其下冒了头，缠绕着令人避之不及的恶血气，燕如一拼劲全力将真气注入长剑，剑身炸开细小的裂缝，绽着如水蓝光。
——那阴影自下一跃而出，南山长剑一甩，剑气兜头罩下，那身影似是觉察剑风来袭，敏捷后跃，丝丝寒气在地板凝结成霜，迅速蔓延到整个三层，地面结了尺后的冰，冻得几人瑟瑟发抖。
“这什么玩意！”那身影开口，却是熟悉的声音。
燕如一睁大眼，这声音太熟悉，她下意识往前迈出一步，“太师父？”
“丫头还活着？”那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惊喜，“南山那小子想来也还活着吧。”
迅速凝结的寒气让整个空间笼上了一层白烟，朦胧看不真切。南山拽着燕如一退后一步。
那人嗤笑一声，似乎被南山这举动逗乐了，感叹道：“小子还挺警惕！”
他没急着过来，拎着剑在脚边敲敲打打，嘴里纳闷道：“怎么还没上来？动作这么慢？”
底下像是回应般传来几下敲击，似乎也在纳闷怎的突然就上不去了。
燕如一到底年幼，铺满整层的寒冰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真气，丹田空空如也，若不是南山一直在背后支撑着她，怕在出招的那一刻便瘫软在地上了。
失去真气维持的冰迅速消融，连水迹都被地板吸收的一干二净。
南山拽着燕如一靠在身后的石壁上，这个位置是他一早看好了，若情势不对可立马翻身上四层。
冰层消融后，又一道身影跃上来，是北落君山。
“师父！”
北落君山神色淡淡，只有眉头微微锁着。
他两步上前接住惊喜之下泄了口气止不住往地上滑的爱徒，口中不知是责备还是关切，“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行了别追究了，想想怎么出去吧。”卓君文收了剑几步上前将燕如一抱起来，“我记得这个阵法出口似乎在六层？”
“七层。”北落君山道。
他渡了一丝真气护住南山的心脉，又喂了两颗避障丹才将人背起来在前边引路，“阵法改了，现在出口在七层。”
锁妖塔外界的风雨已经平息，在二人入塔之后，那些躁动的妖魔也平静下来，静静蛰伏等待下一个时机。
南山醒的时候是在两天后的晚上，睁眼是熟悉的松板竹条搭就的陌生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摆着张竹桌，上面灯影跳动，鼻息间萦绕着淡淡药香。
他动了动手，魔气肆虐后的伤口愈合前是钻心的疼痛。
他又试着动了动腿，不小心踢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他觑眼仔细瞧了会，才发现那小丫头蜷在床脚。
他张嘴想让小姑娘到这头来睡，两天滴水未进的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闭眼缓了缓，忍着疼痛翻身爬起来，起身时撑在床边的手疼的打颤。
只这么一个动作，南山额山就渗出细密的汗。
他坐在床边喘匀了气，头一件做的事却是将燕如一轻轻托着挪到床头塞进被窝，才顾上给自己干的冒烟的嗓子倒口水喝。
喝了一整壶水，南山才感觉真切的有了活着的感觉。
他站在床边看着小丫头睡得不省人事，连换了个位置都没醒来，犹豫许久，还是脱了鞋钻进被窝。
机会难得，丫头还小，睡一晚……应当无妨？
此刻他已经忘了身上的伤口，放缓动作小心翼翼的躺下，搂着他的小丫头心满意足的睡去。
已经熟睡的南山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瞧在眼里。
屋顶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将下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卓君文咬牙切齿的盯着屋顶恨不得将它盯出一个窟窿。
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