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逃生。
江莺缓缓地探出指尖,描绘李北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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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热点报道短暂地鼓起热度,又在另外一个清晨消失殆尽。
江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疲惫地闭上眼。
房间外的窗户上牵上一根剑麻绳,挂着倒钩,垂坠着不同颜色,不同品种的玫瑰花,透过风声呼啸,碎雪安静与其跳舞的夜幕下,似是枯萎,又似新生。
早上六点半,江莺醒来,愣了一下,环顾一圈,是她的房间。
但,她怎么在床上,竹竿呢?
走下楼,厨房里有光亮,江莺推开门,对上李北寂静的视线,仿佛昨天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他不温不火地说:“早,来吃饭吧。今天周六还有一天补习吗?”
江莺坐在椅子上,拿着勺子无意识搅动小米粥。
半天,她开口:“你……”
“昨天让你受惊了,”李北垂着眸,打断她,“以后不会了。”
“我不是……”
李北给她夹了一个包子,说:“我明白,吃饭吧。”
江莺觑他几眼,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喝粥吃包子。
等吃过早饭,李北打着伞送江莺去上学,雪下了一夜,地面积了厚厚一层。
踩在上面留下明显的印记。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司机打开车门。
江莺回头看了李北一眼,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寂静,语气平淡。
“拜拜。”
江莺点头:“拜拜。”
风卷动雪粒,景白的浓厚。
站在台阶上的黑衣少年面无表情。
唯独看向车里浅笑安然的女孩儿时,有那么一丝波动。
公交车启动,晃晃荡荡地往前。
李北在原地,注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晚上一点多就醒来,把守着他的江莺抱上床,坐在地上盯着熟睡中的女孩儿到天明。
一直遏制,压抑一夜的情绪如同涨潮一般升起,附在骨骼上的尖刃刺进去。
让李北无法正常呼吸,变得麻木厌倦。
周遭环境陷入沉默,冷风四起,林间沉寂,长长路上的雪地上的小一些的脚印被覆盖,走在上面的少年揣在口袋里的手发着细微的颤抖,微弯着脊椎,步子缓沉,仿佛每一步都在走在焰石废墟一般。
回到江北,站在大厅里,李北脸色苍白,鬓角与鼻尖溢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眼前发黑眩晕,呼吸愈发的不顺畅,耳朵里一阵阵的噪音,仿佛李志高就在身旁,掺杂着母亲的哭声,强撑着走到楼梯口,扶着墙坐在台阶上,阴郁低沉的不像话。
窝旁的黑子警惕地盯着劣气疯长的少年,嗓子里发出进攻的呜呜声。
李北瞥黑子一眼,眼底翻滚着浓红。
突然用手指不断扣住喉咙,试图呼吸。
几瞬,冷白的皮肤上,红痕血迹斑斑。
六岁生日那晚,崔眉上夜班,留下他跟李志高在家。
因为他无意间一句好想吃生日蛋糕,李志高暴跳如雷,骂他作死,光会啃爹,屁用没有,跟他妈一样,没有那高贵命。
半夜喝醉以后,李志高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扔出去。
在那条巷子延伸外的泥地,垃圾成堆,气味熏天,饿狗成群结队。
它们的眼睛在黑夜冒着绿光,死死盯着他。
他发疯似的跑,遇见下班回来的崔眉,只记得那一声凄厉的小北。
饿狗扑来,崔眉手臂被硬生咬下一块。
血揉进他的眼里,成为驱赶不掉的噩梦。
闻声而来的邻居打死了那几个饿狗,嘟囔着:“大过年的,真晦气。”
第二天一早,赶在走亲戚之前,崔眉用碎发掩饰着脸皮的青肿,一拐一瘸的领着他,带着桃酥饼挨家挨户地赔礼道歉。
李北手指划过皮肤,痛苦狰狞,脖子一抽一抽,无数的记忆像海浪一样扑来,淹灭他,吞噬他。
他连躲的机会都不配拥有。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一遍又一遍不消停的响。
李北手抖的厉害,拿不出手机,抬手一拳狠打在墙上,骨节上旧伤又添新伤,翻滚灼人的记忆暂停。
片刻,鼻尖落下一滴汗,他扶着墙站起来,死气沉沉地往上走,站在楼梯口几秒,走向江莺的房间,手握住门把轻扭,脚步放轻的走进来,关上房门,靠在门上滑坐在地上。
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一点一点慢慢地安抚他。
李北终于能缓上来一口气,左腿无力伸直,右腿曲起,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手指向下无力垂直,头仰在门上,抬着眸一动不动第盯着天花板。
离开江莺一寸,他都觉得难以生存。
许久,李北拿出手机,凝视还在打个不停的电话。
一串陌生电话。
李北垂下眸,按下接听。
狭小的听筒里,李志高可怖的声音传来:“李北,别怪你老子没提醒你,以后老子的电话快点接,敢再装看不见,你爹我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李北倏地握紧手机,眼神变得冰冷又阴暗,手攥成拳,青筋凸起。
安静下去的情绪涌起,毫不留情地撕碎他。
他没办法发出声音,电话那头的李志高冷笑一声,不在乎的接着说,“得,小兔崽子,老子不跟你废话,赶紧给我转两万块钱,半小时钱不到。我可要去找我未来儿媳妇了啊,昨天那个就是吧,长得真漂亮,听说她可是一中的好学生,将来要考好大学。”
李北抬了一下眼,目光如箭,声音暗哑,像是硬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一字一字地说:“李志高,你给我离她远一点,敢靠近她一米,你就别想再从我这拿走一毛钱。”
“乖儿子,长大翅膀硬了,敢威胁你爹,就你的那些破事,你爹我对你了如指掌,”李志高嗤地一声,冷声恶气地威胁,“你记住,你跑不老子的手掌心,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老子就追你到天涯海角。咱俩是亲父子,你身上流着我李志高的血,就算是死,你都是我李志高的种,听话点,好好孝敬老子!啥事没有!”
李北咬紧牙,心里生出的浓厚杀气偃旗息鼓,更多的是恐慌,对李志高刻在骨子里的惊惧,一言不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