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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新泽 ——致水瑶的一封信
我亲爱的水瑶: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走了。
你以为的,我生病的这几天,其实我在重新经历我们的前世。前世这个说法虚无缥缈,但我知道你相信,就像我们都能听见的那种幻听一样。现在我觉得那个幻听其实更像是一种命运的指引,它在引导我们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前世与今生,缺少任何一种我们都是不完整的,我们会渐渐迷失于寻找完整自己的途中。
也许你会反驳我,你并没有什么迷失啊。可是你能说莫修琪的经历或者是故事,对你毫无影响吗?对不起,我忘记了,可能你还没有得到完整的记忆,真正成为莫修琪,如今你所接触种种故事碎片皆为旁观者角度,俗话说,旁观者清,只是旁观的程度,你就已然入戏甚深了不是吗?
可能看到这里你还在困惑我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前世今生什么的与我的离开又有什么必然关系呢,对吧?
我果然是扯得远了些……在经历李圆卜人生的时候,我曾庆幸,我并不是真正的他。因为他当日所作所为在今日道德准则看来真的就是令人发指。可是渐渐地,我代入了他的角色,也曾使用他的思维方式去思考了问题,可怕的是,如果将我置于他的境地,我能做出的选择与他一模一样!然后这所有种种都会回报在你的身上,造成我们前世悲剧的终究是我,只有我而已。
我现在甚至都不敢想象,你在得到全部前世记忆后会有怎样地反应。我……终究是害怕被你当面厌弃的。我们都知道,离你知道全部真相的那一天不远了。
所以,我会在那一切都发生之前离开。我需要消化一下重新经历的前世,而你……待你全部记起,再做决定,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静候佳音。
爱你的新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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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出院这天解锁了前世的全部记忆,那并不是什么温馨美好的记忆,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令我恐惧,我知道前世种种并不会因为时间就此淡去,它更像是一个魔咒,依然困扰着今生的我们。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
也是在这天,我借口出院回到家收拾了行礼,留下一封给水瑶的信,买了当天唯一一班飞J国的机票,就此不告而别,没有当面告别就算是不告而别吧。
我与水瑶解除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爸爸才后知后觉我的离开有多笃定,勃然大怒已是为时已晚,彼时也只能遂了我得愿留学J国。白颜莉的婚礼我到底还是没能去参加,听说那天她空前地美丽。听说水瑶作为伴娘出席,我在朋友圈刷到了照片,我的水瑶,果然是人群中最闪亮的存在。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思念水瑶中度过。一直到,我二十五岁。
大学毕业后我就进了陶家的公司工作,因为学的是行政管理,立即就派上了用场。倒是刘羽,在我留学后不久就跟了来J国,我们倒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再没搞什么狗血复合。只是相处起来有点奇怪,毕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亲密关系,如今更是熟悉的陌生人那种调调。
在这许多年中,我都不敢去回忆,有些事情有些人被任意塞进心底,我害怕去回想,一念及那些错误,心就撕裂一般疼痛。夜深人静时,我常常觉得焦虑懊悔,这也导致我年纪轻轻就习惯性失眠,搞了个精神衰弱,褪黑素都救不回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没错我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这辈子也让我活得乱七八糟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在等待,水瑶的回应。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杳无音讯。时间长了我也禁不住怀疑,她是真的厌弃我了吧,厌弃了那个说,会与李圆卜做一样决定的陶新泽……
最近我工作有了新调动,去一个小镇,新环境设施差一些,却难得的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住农场,可以围绕鸡鸭鹅,招牛逗马撸撸狗,这也是水瑶曾向往的生活啊。我的脸上开始总带有一种温和而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得不说,积极阳光的样子还是很讨邻居们喜欢的。由此我也会反思曾经的自己,到底是太过阴郁了些。
多年国外生活也开始令我深刻理解了一句古诗:“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即使是对清明,我的脑海中也会显现出一副淫雨霏霏的中国式画面,阴柔而略带忧伤。
这一天我听说镇子上会有一场盛大的嘉年华晚会,人这个东西吧,主打一个贱字,独来独往久了又会向往人多热闹的场面,这不,我也上赶着凑凑热闹去。
四月小镇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
这一天的夜,灯火通明,鼓乐喧阗。中央公园中,充斥有人们的欢声笑语。小镇子就像是一个南瓜灯笼,张开嘴发出奇异的怪笑。公园西北角位置,不知为何不太为人们所青睐,至此人声渐歇,我却也不知何时走到了这边,正想调转方向,却见树林的阴影中,有一个简易的彩色帐篷中,正是给人占卜的巫师。
天知道那是真是假,但我还是走了进去。
我开始相信命运,是因为李圆卜和莫修琪的名字在我心中扎了根,我想要让那该死的老天爷亲自给我指示,站在这条岔路口究竟该怎样走下去。
帐篷之中弥漫有甜腻腻的香味,是薰香,好像是玫瑰味的,我不喜欢,女巫穿着怪异,正坐在帐篷最中央,身子前面有一张小圆桌,桌上盖着深绿色的天鹅绒布,旋转有一个水晶球,还有一撂纸牌。简单交谈后,我们敲定以纸牌摆阵算命。突然间感到好笑,我怎么也这般迷信了起来,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嘛。
寻问,回答,折腾了有二十分钟。答案出炉。
女巫说了一个单词,翻译成中文便是“尘埃落定”。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付费,离开。继续行走于公园之中,我看着别的许多人露出幸福而满足的欢笑,不禁黯自神伤。
尘埃落定?
我绕到另一条无人的小路上,踏着被烟花照亮的陆地,燃起一支雪茄,轻轻地嗅然后吞吐。闭上眼,我知道自己落了泪,但我不敢睁开眼睛看。我很想她,非常想她。左手微微触动了一下,我紧紧握住拇指,食指轻抚那温润,正是承载了千年的承诺地翠玉扳指。
那天我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醒时已至中午。
房东一家也玩得很疯,可是第二天早晨却是像平常一样准时起床,自律的人还真是可怕。房东太太来敲我的门,然后告诉我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