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事（七）
一直到玄越离开后很久，莫离还处在“太子妃”三个字带来的眩晕之中。
她怎么也没想到，玄越竟真的是想娶她，还要给她最高的名分。
只是他二人能结缘纯属偶然，相识的目的就是为了背叛。
如今玄越要这般正式地对待这段感情，反倒叫她惶然无措了。
可她也清楚地记得，在玄越说出“太子妃”三字的时候，她内心也是真实地开心着的。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莫离紧紧地攥着玄越留下的玉佩，不住地叹气。
“莫姑娘，现在外面正凉快了，您不如出去走走吧。”
用过晚膳后，侍奉莫离的侍女提议道。
莫离抬眸看了眼外面蓝澄澄的天空，想起与玄越在山林间的那些日子，便欣然同意了。
此时太阳已经西垂，白日的暑气消了不少，微风拂过面庞带着丝丝沁凉，叫人舒爽的很。
莫离短暂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在东宫里闲庭信步地逛了起来。
经历了玄越被谋杀一事，东宫上下现在都对莫离尊敬得很。
虽说莫离还未被正式冠以封号，但玄越的态度摆在那里，大家心里都已经默认她是太子妃了。
一路上，大家都要驻足对莫离恭敬行礼，甚至于许多人还专门绕道过来，想看看太子殿下一眼相中的太子妃究竟长什么模样。
莫离被他们注视着、恭敬着，不免羞赧，可心里也隐隐约约地开心着。
“莫姑娘！”
突然有一声粗犷的声音叫住了莫离。
莫离回头，便看到那日的几个驻军朝着她走了过来。
“那日多谢莫姑娘不辞辛劳奔波相救，我们才能及时赶到。”
几个驻军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莫离从没见过这副场面，一下子慌了。
她急忙解释道：“救太子殿下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快起来。”
“莫姑娘侠肝义胆，这份恩情我等永远铭记在心。”
几个驻军坚持行了大礼，而后才站了起来。
他们笑吟吟地看着她，有个人突然插科打诨地说了句：“不过，日后恐怕是不能再称莫姑娘了，得改口称太子妃了。”
其他人立即应和：“是啊，得叫太子妃娘娘了。”
被他们这么直白地称作“太子妃”，莫离的脸一下子红了。
偏偏侍女也在一旁应和：“我们东宫总算要有女主人啦！”
“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呢，你们不要乱说。”莫离微微垂着头，双颊绯红，很不好意思。
驻军们见她这样，也不再调侃她了。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别再难为娘娘了。”
他们冲着莫离行了一礼，就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再看着雄伟华丽的东宫，莫离心里虽然还有担忧，却也不禁幻想着做太子妃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应该会每天送玄越去上朝，下午会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他们会一起分享这里的朝朝暮暮，或许还会有小玄越小莫离叽叽喳喳地围在他们身边。
那该是多好的生活啊。
莫离幻想着，沉湎着，也痛苦着。
一直到晚上梳洗完准备休息之时，那些虚假而美好的景象还在莫离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发，却是突然看到镜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的面纱怎么摘了？”
是柳娘的声音。
莫离急忙站起身来，看向身后穿着侍女装束的柳娘。
“阿娘，您怎么来了？”
柳娘：“听说了前几日的事情，我来看看你。”
“哦。”莫离扯了扯嘴角，心里不自觉开始紧张。
柳娘上前几步，走到莫离面前：“听说那弥辛下了大功夫谋害玄越，你怎么没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反倒还救他？”
“我......”莫离攥着衣袍，眼神不安地左右瞟着，没有个落点。
“我想着，这样可以让他信任我。”
“你若是能借机杀了他，便是为我西域解决了心腹大患，这比区区一个军事布防图可厉害的多。”柳娘脸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莫离急忙跪下：“是莫离愚钝。”
见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柳娘也不再深究，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摩挲着莫离的脸，皱眉问道：“你的面纱为何摘了？你可是和他......”
“没有！”莫离急忙否认，“不过是在逃亡途中滚掉了面纱，想着既然被他看过了，再戴着也没有意义了。”
柳娘闻言摸摸她的头，怜爱地说道：“真是辛苦你了。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必再追讨过去的错误了。历经这一难，他现下肯定会对你放松警惕，你可要抓紧机会，把那军事布防图偷出来。”
莫离低着头：“莫离明白。”
“不过，上天既然让你两人经历这一遭，势必有他的安排。我听说，那玄越打算娶你做太子妃了？”柳娘眼中闪着一丝精光。
莫离微微红了耳根，迟钝地说道：“是。”
柳娘一下子喜笑颜开：“我们家阿离果然倾国倾城，叫那玄越也拜倒在裙下。如此好的机会，我们可不能浪费了。”
莫离骤然抬眸：“阿娘此言何意？”
柳娘脸上扬着恶毒的微笑：“你将那军事布防图偷出来以后，就寻机杀了他！”
莫离的眼神一下子惊愕起来：“有、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杀了玄越，就是除掉我们的心腹大患！届时突破边关，横扫黎国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看出莫离眼中的犹疑与抗拒之意，柳娘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她紧紧抓住莫离的双肩，质问道：“你怎么回事？你莫不是对他动情了？”
“我......”莫离慌张地埋下头，一时间竟无法否认。
“荒唐！”柳娘突然重重地甩了莫离一耳光，莫离急忙俯首跪地。
“你可是忘了？你双亲皆是被黎国人所害！你怎么还能对一个黎国太子动情？真是大逆不道！”柳娘指着莫离的头，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