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楼
晚饭过后，楚辞被下人领着去了卧房，秦厌没有过去。楚辞从下人口中得知秦厌已经搬去了厢房。
秦家人待楚辞极为客气，客气到生疏的地步，他们不想跟楚家扯上关系，又因为楚辞不得不跟楚家有所粘连，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彰显自己的气节。虽厌恶，但绝不亏待。
这一点倒是跟秦厌对待自己的态度很像，楚辞想着。
之前的接风宴，楚辞在饭桌上就看出来了秦家各人对她的态度。
秦老夫人和秦厌对她都是表面上维持平和，客气而疏离，而秦厌的大哥秦汐林则是对自己处处巴结，看得出来在失去了秦老侯爷这一靠山之后，秦汐林急于寻找下家，而他的目标自然就是楚辞的父亲楚渝明。
至于秦汐林的妻子桑柔，楚辞看不太明白她的心思，秦汐林对自己是极尽巴结，而桑柔说话时却处处含刺，几乎每句话都是在有意无意地对楚辞冷嘲热讽，即便是秦汐林多次暗示她要她收敛些，桑柔也并不买账，楚辞猜不透桑柔的心思，她只当是因为自己是侯爷的夫人所以桑柔才会处处针对自己。
一顿接风宴，吃的不是饭菜，是饭桌上所有人的心思。
……
楚辞在秦家的这几日过得不算自在，倒也不算不自在。
秦家的人对她都很客气，秦家的下人对她也很恭敬，把她伺候得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以前她还在楚家没嫁过来的时候还要周到，周到得让人觉得冷漠而疏离。
这是一种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无视。
秦厌从长安回来以后，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当时李宝被抓时说的那些话，李宝说，先皇未死，妖后亡国。
虽然当时抓住李宝的那群内侍说李宝这是五石散吃多了，整个人已经疯癫了，疯子的话不可信。但秦厌知道，这不过是那些内侍的借口而已，他见过五石散成瘾的人是什么样的，面黄肌瘦、嘴歪眼斜、目光涣散、不见人形，但很明显李宝并不是如此，所以秦厌觉得李宝当时说的是实话，他或许真的看到了已死的先皇，而那个本该驾崩的人现如今大概也还活在这世上。
秦厌决定要将此事调查到底，若先皇真的未死，那他现在大概率是被人给关在什么地方。而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楚渝明。毕竟先皇驾崩，年仅五岁的新皇没有任何执政能力，只能是由太后楚凝璇垂帘听政，而楚凝璇又是楚渝明的亲妹妹，这就相当于楚家大权实握，过几年直接将江山改朝换姓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到那时可真就应验了民间早已流传的那句话，秦家的江山被冠上了楚姓。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秦厌站在书桌后面，桌上摆放着用来做风筝的纸，他正一笔一画地往上面绘着图案，这是秦秋君要他帮忙画的。
“柳芽儿淮阳人士，十三岁时被其父卖进宫里净身成为内侍，其父母在去年已相继去世。柳芽儿还有一个姐姐，名为柳絮，柳絮十四岁时被卖进春满楼，现在是春满楼的挂牌名倌儿。”吴长风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一一报给了秦厌。
秦厌想要调查先皇的事情，就要从先皇最亲近的内侍入手。此前他在御花园里听到那几名宫女的谈话，知道先皇很是宠爱这个名叫柳芽儿的内侍，而且柳芽儿在先皇驾崩以后就离奇失踪，这让秦厌更加认为柳芽儿一定跟此事脱不了干系，所以一回到侯府便命吴长风去调查关于柳芽儿的事情，想早日找到柳芽儿查清背后的真相。
“春满楼？淮阳城里那座最大的青楼？”秦厌停下了手中勾描的笔，抬头看向吴长风。
吴长风点点头，“正是。”
秦厌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画轻轻地吹干了上面的墨迹，“柳芽儿父母双亡，他若没死，而是逃出宫来必定只能去投靠他这个唯一的姐姐柳絮。今晚你就同我去一趟红街，到这淮阳城里最大的青楼拜访一下这位名叫柳絮的名倌儿。”
黄昏时分，秦厌便跟吴长风出门往红街去了。
春满楼就在红街的最中央，两人往街里走了一阵子才看到那座高大的楼阁。
高大华丽的青楼门前挂着一副巨大的牌匾，上书“春满楼”四个字，据说这是一个西域来的碧眼胡人题的字。
青楼门口站满了迎客的姑娘们，她们挥舞着手帕，尖着嗓子一声声地呼喊着路过的男子，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勾着他们的魂魄，引着他们的□□，一起踏入这堕落的温柔乡之中。
一开始就奔着春满楼来的秦厌和吴长风自然也是受到了这些姑娘们的热心招待。几个姑娘见有两名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往春满楼的方向走来，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全都围了上去抓着两人的衣袖就往大堂里扯。
吴长风本来想出口制止她们，秦厌对他使了个眼色，吴长风自觉闭上了嘴。
秦厌对着一个离他最近的姑娘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不知方不方便？”
那姑娘一听秦厌说话还这般有礼，笑得更开了，脸上涂抹的劣质脂粉因为她脸上的动作也都皲裂开来，一块一块的宛若干涸了几年的河床。
她挥舞着手里的帕子，极尽努力地朝秦厌抛着媚眼，帕子上的劣质香粉味儿冲进了秦厌的鼻子里，随着这些味道一起进去的，还有那种特有的掩藏在香粉味道下的糜烂的臭味，那不是这个姑娘身上独有的味道，而是秦厌从一开始走进这座青楼就闻到的属于这处堕落温柔乡的味道。
“这位客官不光长得秀气，说话也有礼，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您问就是了。”
姑娘手里的帕子时不时地从秦厌鼻子下面扫过，秦厌被那香味刺激的想打喷嚏，不过好在他忍住了，不用在这些人面前失态。
“这春满楼里可有一位柳絮姑娘？”秦厌问道。
一听到秦厌是来找柳絮的，那女子的神色暗了下来，完全没了先前的那股子热情。
“柳絮啊，她可是我们楼里能排的上号的名倌儿，客人您要是想找，得提前跟嬷嬷说，不然您还真不好见着她。”女子不再在秦厌面前搔首弄姿，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戏了。
秦厌闻言对她说道：“那就劳烦姑娘为我引见一下嬷嬷了。”说完，秦厌给吴长风使了个眼色。
吴长风见状走上前去，将一枚银锭递给了那女子。
女子结果银锭来细细地看了看，又掂量了几下，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三两之多，当即又眉开眼笑，将银锭收好以后便带着秦厌两人来到了楼上嬷嬷所呆的房间。
那老嬷见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