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顾原森没有去到东京。
有人阻挡了他的脚步，不是他大哥的电话。他本不想接他大哥的电话，但是他大哥带着一个人去到了他的别墅。因为那个人，小袁即便已经买好了机票，他也没有去成。
那个女人站在大门口，顾原森一开门见到竟是她，眉头难得微皱起来，他明白自己今晚是走不成了。他面露不悦看向了顾衍中，后者回之更加漠然的眼神。
这个女人，顾原森称呼她为——
“虹姨。”
谭丽虹淡淡地嗯了一声，淡淡的神情，淡淡的回应。也可以说她是面无表情，她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自她的妹妹去世后，她的表情就更少了。她妹妹叫谭霖孜，顾原森的母亲，就是这个名字。
顾原森很尊敬谭丽虹，其实不止是他，整个顾家，包括顾原森的父亲，也从不会对谭丽虹大声说话。按顾衍中的话说，算是半个后妈了。
没错，顾原森的父亲现在很喜欢谭丽虹。
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一个那样有魄力的男人，一个这样优秀独立的女人，自然逐渐惺惺相惜。不过，谭丽虹不是他最爱的女人。顾原森的母亲，那个似细雨般柔静美好的女人，自然也不是。
那是谁？是他的母亲，是顾衍中的母亲。
不过顾衍中本人，似乎并不觉得如此。
他不是Wilson的亲大哥，为此他一度十分介意。他很爱他这个弟弟，可他们就是同父异母。
更在顾衍中眼里，他并不认为他的父亲对母亲情有独钟，相反他觉得他的父亲太过滥情，在爱过他父亲的几个女人里，Wilson的母亲无疑是最遗憾的一个。时至今日，顾衍中不会怀疑他父亲对那个女人深深的歉疚之意，不过也就仅仅如此，如今他都能爱上谭丽虹，他自己的母亲都快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Wilson的母亲。
Wilson从不曾在他这个哥哥面前，说过自己的母亲。私底下好像也就跟谭丽虹说过什么，在谭霖孜去世的那年，顾家他只跟谭丽虹说话。本就不苟言笑的性子，愈发沉静。他父亲一直很疼爱Wilson，尤其那几年完全当他这个大儿子不存在。
不过顾衍中丝毫不介意，他对他这个弟弟一向宽纵，除了顾森。
得知前不久永森庆功宴上的那件事，他越发觉得事情已经不受控制，倒不是不允许Wilson爱上顾森，只是觉得顾森她，不适合他们顾家。
就同谭霖孜一样，不适合。
所以他请来了谭丽虹，他知道顾原森不会全然不听她的话，更甚者，这个女人的话比他父亲的话有力百倍。
客厅里，灯火昼亮。
谭丽虹一身黑色修身连衣裙，衬得这些年保养得当的她出奇得令人注目。卷发齐肩，恰到好处的妆容，配上她淡漠到像是厌世的表情，只觉得那种属于大女人静谧的美感扑面而来。岁月时光，自她眉眼间缓缓流逝，她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势，一定意义上比顾原森来得还有内敛。
但Wilson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母亲离世，心境脆弱的少年，如今的他，心中有执着，以往抓不住的心中憾事，并不想再增添一项。
故而，面对谭丽虹的发问，他波澜不惊。
“你要去哪里？”
“东京。”
“去那做什么？”
“自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
“虹姨何时也关心起这个了。”
“你若只是单纯的去往东京，我不会说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
“我不允许。”
她如此强势，令顾衍中站在一旁，都谨慎得难发一言。
可顾原森却笑，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在吐出那一圈缭绕的烟雾时，他眼光灼灼，语气平静得依旧毫无波澜。
他问：“为何不许？”
谭丽虹一派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里，她回：
“不值得的东西，为何要去费尽心思。她配不上你，你该明白。”
真就如此直接，一点也不迂回。
一旁的顾衍中，算是近距离观战。在这句话说出之后，他一直静静观察着顾原森的神情。自顾原森对顾森认真之后，他再不会说出这样贬低顾森的话，虽他也认同顾森不合适，可Wilson的性情他更加清楚罢了。犯不着因此伤了兄弟和气，因此他很好奇谭丽虹说出这种话，Wilson会怎样。
可他挺失望的，因为Wilson什么表情也没有，居然又笑了。他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他说：
“我当虹姨这么晚来是为了什么，原来是来说这个。真难为大哥了，老远将你带来。不早了，早些同大哥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谭丽虹眼神随即变了变，像是没料到他会是这般回应，凭她最近听到的风言风语，她还以为Wilson会多么坚持。不过她内心也吃不准他究竟怎么想的。听到他最后那句要睡了，她便知道他今晚不会再去东京。她今晚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就在她狐疑的目光望向那边正倒水喝的顾原森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显示的是那个名字——
正是兄弟二人的父亲。
她一怔，随后轻声接起。她同那个人对话期间，客厅里寂静无声，顾原森背对着这边静静喝水，顾衍中则是也背对着他靠在沙发处，双手抱胸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谭丽虹挂断电话后，顾衍中才说出他今晚的第一句话。
“虹姨，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谭丽虹点了头，继而对顾原森望了一眼，停顿片刻，还是说道：
“Wilson，你爸爸回C市了。他说得空回来一家人吃个饭。你们许久未见，他有些想你了。”
之后走到门边时，看着顾衍中，又补了一句说：
“衍中同贞丽也定下来了，把贞丽也叫上，我们许久没有一桌吃过饭了。”
“好的，虹姨。”
顾衍中笑着回应了她。
但那边的顾原森，一言不发。
两人走后，顾原森便接到小袁的电话。小袁问，老板，我们还走吗？
顾原森将喝过的水杯放进水槽里，边上楼边说，走。
小袁说，飞机时间过了，我再买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