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1991年盛夏的阁楼里,埃尔塔妮·布莱恩坐在属于自己的小书桌旁。
她把窗户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阳光就这么艰难的爬过高墙,透过树梢,钻进这间小屋内。
那本破旧的日记的纸页被敞开,黑色的封面边缘甚至起了些毛边,被阳光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
上面的墨迹只闪耀了一秒钟,接着就好像被纸吸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该买墨水了,布莱恩小姐。”
墨水组成了新的文字,埃尔塔妮却没有理会阿拉贝拉,她碧绿色的眼睛盯着窗外随风摆动的野玫瑰。
她或许在等一封信。
伦敦的风吹散了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的阴云,也不见得明媚多少。
阿拉贝拉说,五十年前亦是如此。
她说,每当伦敦灰色的夜晚拥抱着落日的余晖,这样一个总是行色匆匆的城市总会让人有种疲倦和想哭的心情。
埃尔塔妮也讨厌这样朦胧的落日,但这座沉闷的城市经常笼罩着大雾。她曾听阿拉贝拉说过,这是因为麻瓜们的那些浓烟滚滚的工厂——伦敦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像布莱顿海滨一样有着新鲜的、沁人心脾的空气。
虽然埃尔塔妮从未到过那片海。
战乱纷扰着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残酷至极。不管是五十年前的战火纷飞,还是五十年后,刚从战争里缓过来的悲凉画面。
埃尔塔妮没有经历过战争,但阿拉贝拉说,是战争让她的生活成为了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埃尔塔妮也同样厌恶战争。
时间总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不过埃尔塔妮没有等来猫头鹰,而是一阵响亮的敲门声。
“是谁在那儿?”埃尔塔妮警惕地问道。她站起身,藏在身后的手摸到房间角落里的一根尚且还算结实的木棍,才稍微安心下点儿。
不会有人来敲埃尔塔妮·布莱恩的家门的,她没有朋友。
除非,那人另有目的。
外面先是静了一会儿。然后——
咔擦!
门从合页上脱落下来,震耳欲聋的哗啦一声,门板摔在地上。
门口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的脸几乎完全被蓬乱的长发和纠结的浓密胡须掩盖了,但埃尔塔妮仍能看见他那对像黑甲虫似的眼睛在头发下闪闪发光。
那是一个何其高大的人!
绝望在埃尔塔妮心底蔓延,她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如果他是一位不那么善良的流浪汉,又或者是饥肠辘辘的坏蛋,那么她是否就要葬身于此了呢?
她又默默放开了抓着木棍的手。
巨人好不容易才挤进屋来,他弓着腰,这样他的头刚刚擦着天花板。他弯腰捡起门板,轻而易举地就把门装到了门框上。
埃尔塔妮抬头看着他那张凶狠、粗野、面貌不清的脸,他那对甲壳虫似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一丝笑容。
“真是抱歉,小姑娘——我没想到会弄坏你的门。”巨人瓮声瓮气地说着,他看上去倒有些意外的温和,“不过没关系,它很快就能变得跟原来一样了——恢复如初!”
巨人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粉色的伞,对着门板使劲儿地挥了一下,他身后那个瘦弱的男孩轻巧地踏进了屋内。
巫师。
埃尔塔妮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疯狂的词汇,两年日日夜夜的幻想在此刻突然清晰起来,她又想起了阿拉贝拉的话。
“在这个八月,就在这个八月。”
可跟阿拉贝拉说得不同,她没等到猫头鹰。
“那么,这就是埃尔塔妮·布莱恩了!”巨人说,他开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各式各样的东西:一把铜壶、一包压扁的香肠、一只拨火钳、几只缺口的大杯子和一瓶琥珀色的液体。
他先喝了一大口那种液体,最后才掏出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封淡黄色的信,上面用翠绿色墨水写着:伦敦,罗瑟海特的阿尔比恩街的小屋,书桌旁,埃尔塔妮·布莱恩小姐收。
埃尔塔妮有些怯懦地看了巨人一眼,她接过信封的手有些颤抖。
“你是谁?”她低下脑袋,轻声问道。
“鲁伯·海格,就叫我海格吧,”他说,“大伙都这么叫我。我刚才对你说过,我是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当然,你还不知道霍格沃茨吧?”
埃尔塔妮张了张嘴巴——她想说知道,但余光扫过桌上那本日记时,她又明智地闭上了嘴巴,摇了摇头。
或许是因为海格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个坏蛋,又或许那个男孩的眼睛看上去太过清澈,埃尔塔妮稍微放下了点儿戒备心。
“哦,哦,当然了,来自麻瓜世界的小姑娘——霍格沃兹是所巫师学校,是专门让像你这种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也就是小巫师们上学的地方。”海格一屁股坐在了埃尔塔妮的小床上,她甚至感觉那张铁板床差点儿就要在今天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孩子,你是个巫师。”
埃尔塔妮沉默着不语,她还是没敢打开那封信。
“可是,我没有很多钱——我总共只有十三英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支付得起你们的学费——”埃尔塔妮在自己明显不合身的外套内侧的口袋里翻找着,最后她只拿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一些硬币。“但我可以去赚钱,请让那个学校暂时收留我,可以吗?我会把钱还给你们——”
请让阿拉贝拉口中的,那个美妙的世界宽容点儿吧,只要能让她接触到,哪怕短暂也好——
“奥——不要紧张。”海格大笑者摆了摆手,他洪亮的声音仿佛要把埃尔塔妮的耳膜震碎般,“对于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霍格沃茨设立了一个为需要购买书本和长袍的困难学生提供帮助的基金,不过你需要在毕业后还清——”
“而且你用不着那个什么——英镑,是这么说吗?这些是金加隆,巫师们用这个当货币。”海格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埃尔塔妮才终于昂起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海格——还有那个跟在他身后的男孩儿。
乱糟糟的头发,破旧的黑框眼镜,瘦削单薄的身躯,极不合身的衣服……或许唯一可以称得上令人赏心悦目的地方就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和额头上的疤痕。
这一切仿佛都在昭示着,他大概率也是个不幸的孩子。
“这是哈利,跟你一样,是今年的新生。”
1991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