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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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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循声望去,却见一白衣公子站在门口。雪白的圆领袍不染尘埃,长发飘扬,雌雄莫辨的眉眼带着明晃晃的笑,立在那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黯然失色,只余下那一抹耀眼的白。

喻观澜看见辛征时是很意外的。

此生的她与辛征并无交集,也没有去拉拢对方,因为不需要。昭王党,党前面两个字是昭王,是故杀了她,昭王党便不复存在。李仪的首要目标是她,而非辛征或他人。

岑家和辛家可不好惹,死一个喻观澜只需要对付喻家,喻观澜死了,岑道青与辛征自然没法对他造成更大威胁。

喻观澜很快收回了目光。

邓九思这才回过神来,面色不善。他望了眼像是找到主心骨的杜勖,道:“你就是群芳阁的东家?”

“我?我当然不是,群芳阁跟我没有关系。”喻观澜和邓九思那双仍满载怒气的眼对上,半分不怵,“在下姓喻,草字止水,久仰成学兄大名。”

整个京城姓喻的只有一个,喻止水不正是那被许多人议论的喻小侯爷?邓九思面色稍霁:“那你来作甚?”

喻观澜用褚霁明的折扇遮住大半张脸,似乎是在挡住邓九思突然暴起把她揍一顿,然后才促狭道:“我自然是来看戏的。”

邓九思额角青筋凸起,气得抬脚狠狠踹了下倒在地上的桌子,出了口恶气,才阴恻恻道:“看热闹?喻小侯爷这般闲!喻小侯爷也是喻阁老的嫡孙南阳侯嫡子,怎这都快二十了还未考中功名?岂不是把阁老的脸都丢光了!”

喻观澜心里思忖邓九思是不是只会这一句,适才他刺辛征时就说过了,如今又拿出来刺她。喻观澜对于考功名没有任何执念,便很无赖地说道:“当然是因为我无才无德,自知卑贱猥陋,所做文章皆不知所云,怎敢污了各位先生的眼。我这人唯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和钱了。”

邓九思目瞪口呆。

贵公子们都要脸,尤其是文官家里出来的子弟,邓九思这话可谓是百战不殆。他是纨绔里最有才华的,年纪轻轻考中了举人,每次拿出来保准扎心。可似喻观澜这样不要脸说自己无才无德的,邓九思还是头一次遇见,不由得哑然原地,几欲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杜勖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从这混乱的战场上溜走了。

喻观澜说完后看向辛征,沉吟须臾,绽放出个友善的笑:“我知道你。我听岑道青说过你。”

辛征耳朵一动:“我姐夫?”他恍然大悟,“是了。你与我姐夫在夷州的时候还立过功的。说起来,你与我还是同岁。”

“是。”喻观澜朝他的方向走近几步,问道:“我刚刚听你说,你已经中了武举?可是明年想要下场去考武进士?”

有人搭话,辛征立刻展现出话匣子的本质,欢快点头:“对,我明年下场去考武进士。我爹古板固执又迂腐,我当初学武他把我打个半死,我去考武举又把我打个半死,他只是想我从文路子,可我一看那之乎者也就头晕!我三哥四哥同年进士出身,一个外放一个进六部;我八哥也考了举人,明年要去考会试殿试。作甚抓着我一个不放!”

辛家子孙在官场的不少,居高官的却少。辛征的父亲共有四子,这四个儿子在排行里分别排三四□□。

喻观澜听后忍俊:“辛家世代书香,却出你这个离经叛道的,你爹揍你也情有可原。”

清流文官们鄙视武官,大豫虽不尚文轻武,可也不重武。

“要不是太爷爷护着,我早被他打死了。”辛征撇撇嘴,继而又兴奋起来,拉着喻观澜说个不住,“我们家当文官的已经够多了,却没一个做武将。我的梦想就是像谢无危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若是能埋骨青山守万万年我大豫,那便更好了!”

喻观澜笑而不语。

邓九思见无人搭理他,脸色发黑,远处客人们的窃窃私语更让他一颗心放在铁板上似的煎熬。他没再出声,忿忿地带着仆从离开了群芳阁,没再说什么长欢散的事儿。

邓九思此人向来顽劣,在喻观澜心中的印象却不差。她望着邓九思离去的背影,忽道:“你别总是跟他吵。”

辛征滔滔不绝的话语一停,眯起眼,疑惑道:“为何?每次都是他先跟我吵的好不好!自从我堂姐嫁给了他大哥,我俩就经常闹。他小时候还好些,越长大越是可气。”

少年意气激昂,冲动之事常有,大多不会过于苛责。然邓九思今年已二十有几了,若早些成婚,这会儿孩子都能进学馆里念书了,却还一派幼稚行径,实在令人不喜。

比起京中真正的纨绔,邓九思不戏弄民女,不欺负百姓,甚至还常常施舍一番给流民难民,并不能算一个坏人,他并不曾害过人。京都那些个纨绔,谁没直接间接地害死过人?光是这一点,便足够难得。

邓九思是个聪明人,只是性情不讨喜。

贞顺十三年随州大疫,遄州南蛮作乱时,邓九思正在遄州一处县城外放为官。他是明年考中的进士,年纪轻轻的榜眼郎,比邓九德还高一名去。

在翰林院待了几年,邓九思被放到遄州县城做官去了。喻观澜曾问过他的政绩,无功无过,治理得很不错。念在邓岐和吴勉之的面子上,她是打算把邓九思调回京城入六部熬资历的。

但是邓九思没等到那时候。

遄州南蛮作乱,遄州都督被杀身亡,朝廷又要顾着随州又要顾着遄州,南边简直乱成一锅粥,到处可见北上逃命的难民们。

叛军一日攻下三座县城,一直攻到了邓九思守着的县里。邓九思拒不受降,把底下人写得降书烧了个一干二净,还把那人砍了头杀鸡儆猴。

但是终是没等来援军。

他死守三日,亲自在城墙上指挥县里的兵和民兵作战,但他们畏死,不想跟邓九思一起送死,打开了门,邓九思被砍得尸首不全,邓茂实只这一根独苗,当即一病不起。

喻观澜轻声道:“他被人惯坏了,但本性却不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不曾经历过磨砺淬炼,自然不成器。”

辛征沉思须臾,简短道:“其实就是打得太少了!”

喻观澜莞尔点头。

邓茂实对邓九思下不去手,不像邓茂华,该打就打从不含糊。比起在蜜罐子里泡着长大的邓九思,经过磨炼的邓九德比他更成器得多。

她说:“金窝银窝里长大,没被鞭策过,自然不会有所转变——但按邓侍郎的性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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