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春
秦雾其实从未设想过和闻屿川重逢的场景，因为在她看来没什么必要。
【夜屿闻百川】作为最后一道联系已经被她亲手斩断，此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山水不相逢，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即便确定了让闻屿川来当代言人，秦雾依旧觉得他们不会见面，朋友们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型，但从不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现在……她只能说，沈景澜的搞事能力又有进步，比诗寇蒂的更新速度还快。
她瞥了一眼闻屿川，收回视线，看向沈景澜冷淡道：“建模那边出了点问题，我过来看一眼。”
于是沈老板又看向她身后的建模组负责人。
拥有强者发量的负责人唯唯诺诺，只是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闻屿川。
秦雾身后站了不少人，几乎每个人都在看闻屿川，好几个站在后面的还伸长脖子，像快乐的大白鹅。
但碍于秦雾站在前面，大家都只能睁大眼睛一饱眼福，没人敢上前。
沈景澜觉得这样一堆人堵在走廊里也不像话，开始赶人：“堵在这儿干嘛？没见过帅哥啊！赶紧回去干活！”
有个胆子大的接话道：“不是看您，是看您身后那位帅哥。”
不少人听到他的话都点点头。
沈景澜：……
他正要发作，秦雾已经侧过身道：“那要不在这里给你们办个见面会？”
语气不轻不重的，声音也还哑着，但一帮人顿时鸦雀无声。
沈景澜知道自己在二十三楼的威信远远比不上秦雾，附和道：“回去工作，少惹你们老大生气。”
人群很快散开，沈景澜朝秦雾悄咪咪做了个“跪地求饶”的手势，朝闻屿川笑笑，搭着他的肩膀走向旁边的会客室，用眼神示意秦雾跟上。
秦雾看着两人的背影，耷拉下眼皮，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拖着脚步跟过去，顺手关上门隔绝所有人的目光。
会客室里只有他们三个，安静到有些诡异。
闻屿川的目光一直落在秦雾身上，盯得她背后发毛，只好微蹙着眉看向自家老板兴师问罪。
沈老板轻咳一声，决定扛起气氛担当的重任，打破这僵硬的局面，于是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首席技术官，秦雾，也就是你一直非常崇拜的Fog大神。”
闻屿川：……
“这位是我们的新代言人闻屿川，你上次开会不是还夸他帅来着？”
秦雾：……
秦雾很认真地觉得，沈景澜那读了五遍的《说话的艺术》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她下次一定要把那本书怼进他嘴里，让他知道什么叫“沉默是金”。
氛围越发凝滞，这一方天地的空气都快停止流动。
沈景澜还想再说点什么，闻屿川忽然走上前一步到秦雾面前，伸手，嘴角挂着一丝礼貌浅笑：“久仰大名，秦总。”
神色平和又疏离，像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合作方。
秦雾不太确定他是没认出自己还是故意装不认识，但这样当陌生人显然是最好的，伸出手，在他手上轻搭一下：
“幸会，闻先生。”
按众所周知的绅士礼节，与女生握手时应该只握手指部分。
可闻屿川一把攥住她整只手，力道有些大，秦雾被猝不及防地往前拽了小半步，抬头时撞进他的眼睛。
秦雾：……
闻屿川比她高了一个头，垂眸看着她，眉眼微敛，背光时那双琥珀般的眼眸色泽幽沉，鸦羽般的睫毛下目光阴翳，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的心跳很不争气地空了半拍。
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他的手裹住她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当初那个桀骜恣意的少年，成名后在大众面前似乎总是保持着一幅随性倦懒的模样，看着没什么架子。
可当他站在她面前，秦雾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男人高大的身形轻而易举地将她笼罩，偏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时，带着隐晦又逼人的压迫感。
“好久不见啊，秦同学。”他微眯着眼，目光细细地扫过她的脸，拖着长音慢条斯理道。
脸上挂着笑，秦雾却从中听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被刻意压低后显得格外磁性的声音摩挲在她的耳膜上，宛如仇敌的威胁，又似情人的呢喃，刮得她从耳根到后颈到脊椎一路发麻。
握着她的那只手，修长有力，指尖因为练习各种弦乐器生了一层薄茧，无意间抚过她手背上的疤，泛着微微的痒。
皮肤的接触面上翻滚着灼人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而上。
秦雾不着痕迹地绷着脸，挪开目光，无限拉长的一秒后像个快报废的复读机，哑着嗓音淡漠回复：
“好久不见，闻同学。”
*
清澈的茶汤坠入雨过天青色的瓷杯，水汽氤氲，茶香弥漫。
“你们居然是高中同学！”沈景澜被突如其来的瓜砸懵，“这也太巧了吧。”
“是很巧。”闻屿川靠在椅背上勾勾嘴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对面的秦雾身上。
她冲茶的动作相当老道，行云流水，水雾缭绕间一张素净的脸越发朦胧，就像她这个人，永远看不真切。
沈景澜“啧”了一声，质问秦雾：“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秦雾把两杯茶分别推到他们面前，熟练地甩锅：“你又没问。”
沈景澜无奈，拿起面前的杯子，朝闻屿川示意：“尝尝。”
闻屿川浅抿一口，时间和水温把握得刚刚好，茶香馥郁，回味浓醇。
“没想到秦同学还会这个。”
秦雾低眸摆弄茶具：“随便学的。”
“今天托你的福我才能喝上，平时想喝也喝不到。” 沈景澜呷了一口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两个……是不是以前不太熟？”
“嗯。”
“还行。”
秦雾眉心一跳，不自觉地抬眼看向闻屿川，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闻屿川那双漂亮的眸子弯了弯，暗含锋芒，嘴角的弧度分明带了点讥诮：“噢……原来不熟吗？秦学霸的忘性还挺大。”